浓雾漫过窗台，在桌面上凝成层湿漉漉的白，将五人围在中间，像被困在个巨大的玻璃罩里。林野用桃木匕首在雾层上划开道缝，露出底下泛黄的地图，指尖落在钟楼的位置，重重敲了敲：“最后一天动手，时机刚好。”
“傀儡师凑齐七窍后，会在午夜登台。”沈瑶将银链缠回手腕，链身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那时候他的力量最盛，也最容易露出破绽——就像戏台上演到高潮，角儿的身段再稳，也总有换气的空当。”
小周啃着压缩饼干，碎屑掉在膝盖上：“可阿坤还躲着没出来，他手里的碎片……”
“他会出来的。”沈瑶笑了，眼尾的红痣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莉莉去找他了，带着刀，带着我给的‘消息’——告诉他，我知道碎片藏在哪，也知道怎么用。”
苏九璃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水汽模糊了她的睫毛：“你故意让莉莉去找他？”
“不然呢？”沈瑶挑眉，从背包里翻出个小小的罗盘，指针在盘面上疯狂转动，指着钟楼的方向，“阿坤那只老狐狸，藏在暗格里三天不露面，不就是等我们和傀儡师两败俱伤？我得给他加点料，让他觉得……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
林野看着她指尖的罗盘，突然开口：“你之前说莉莉是棋子，其实……阿坤也是？”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提‘1\/10法则’？”沈瑶用银链拨了拨罗盘的指针，“那是我编的。血门哪有什么固定法则，不过是骗骗新人的幌子。但阿坤信，他这种人，最信‘天命’，最信‘独赢’。”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我让莉莉告诉他，碎片要在午夜的钟楼顶才能激活，还要用‘活祭’的血当引子。你猜他会不会去？”
小周的饼干卡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小雅拍着他的背，自己的脸色也白了：“活祭……你是说……”
“当然是莉莉。”沈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阿坤巴不得她死，既能灭口，又能当‘引子’，何乐而不为？可他不知道，我在莉莉的刀上抹了‘蚀骨粉’——就是之前那两个女人想给林野下的那种，见血封喉，沾着点就够他受的。”
苏九璃的指尖猛地收紧，玻璃杯在掌心硌出红痕。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瑶的情景——那是在第七扇血门，废弃的医院里，沈瑶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针管，笑着说“这是能治‘尸毒’的药”。
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解药，是能让人变成行尸的催化剂。若不是当时带队的“大佬”看出了针管上的诡异纹路，若不是她自己凭着直觉打翻了药瓶，恐怕整个小队早就成了沈瑶的“试验品”。
“你连莉莉的死都算进去了？”苏九璃的声音有些发紧，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出复杂的光。
“不然呢？”沈瑶摊开手，银链在她掌心闪着冷光，“在血门里，同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莉莉死了，阿坤残了，傀儡师少了两个‘零件’，我们少了两个隐患——一箭三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野，又落回苏九璃脸上，带着点玩味：“怎么？苏小姐觉得我太狠了？”
苏九璃没说话，只是将水杯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雾里格外清晰。她想起沈瑶刚才说“聪明的人戏不一定好”，原来这话不仅是说阿坤，也是在说她自己——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戏台上的木偶，线全攥在自己手里。
“这还不是最狠的。”林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沈瑶，眼神平静无波，“你真正的计划，是想借傀儡师的手，毁掉阿坤手里的碎片，对吧？”
沈瑶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还是林先生懂我。”她用银链敲了敲地图上的钟楼，“碎片是血门的‘钥匙’，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傀儡师见到碎片，一定会抢——那东西能削弱他的力量，他比谁都清楚。等他们斗起来，我们再……”
她做了个“收网”的手势，银链在空中划出道残影。
“你就不怕玩脱了？”苏九璃终于忍不住问，“万一傀儡师抢到碎片，变得更强呢？”
“不会。”沈瑶的语气笃定，“那碎片是顾连城的软肋。当年他就是因为这东西，才被封印在钟楼里。碎片见了他的血，会像硫酸一样腐蚀他的木偶身——这才是我从组织那里查到的真正秘密。”
雾突然涌动起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烛火猛地拔高，映得五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像五个提线的木偶。
小周和小雅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房间里的寒意比外面的雾更甚。他们看着沈瑶嘴角那抹胜券在握的笑，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沈瑶精心编织的网，他们以为自己是执网的人，其实也是网里的鱼。
“最后一天，我们这么办……”林野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他指着地图上的钟楼结构，开始布置细节，语气沉稳，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苏九璃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看旁边笑意盈盈的沈瑶，心里像压了块冰。她知道，林野不是没察觉沈瑶的狠，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扇血门里，只有暂时联手，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雾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了膝盖，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桐油味。钟楼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比之前更沉，更闷，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敲响前奏。
沈瑶把玩着银链，耳坠上的戏伶图案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像在无声地唱戏。她知道，苏九璃在提防她，林野也在提防她，但那又怎样？
在这场以命相搏的戏里，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摘下傀儡的线。
而她，从来都是那个最擅长拆台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