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灯泡突然闪烁了三下，最后“滋啦”一声灭了。黑暗瞬间涌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将众人裹在中间。小周吓得往小雅身后缩了缩，撞翻了旁边的铁盘，黑糊糊的食物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慌。”小雅的声音很稳，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出片惨白，“我有个提议——晚上别分开住。李看守说这剧院邪门，落单太危险，咱们凑几个人住一间，互相有个照应。”
高明在角落里嗤笑一声：“凑一起？万一谁是内鬼，一锅端了更省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周的声音发颤，却梗着脖子反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内讧？”
林野抬手按住小周的肩膀，目光扫过高明和那三个始终沉默的年轻男人：“小雅说得对。落单的人在血门里的死亡率，是结伴的七倍。”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现在已经入夜，雾里的东西该出来了。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命硬，尽管单独住，出了事，没人会救。”
那三个年轻男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他们刚才在后台就没敢说话，此刻被林野的气势压着，更不敢吭声了。
“我看呐，有些人就是怕咱们抱成团，断了他的算计。”沈瑶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戏谑，她靠在墙上，手电筒的光打在下巴上，半明半暗的脸像张木偶面具，“毕竟，有人想让别人去探路，自己好坐收渔利，可不是吗，高先生？”
高明的脸在黑暗里涨成了猪肝色：“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沈瑶轻笑一声，“刚才是谁提议让新人守后半夜？是谁看见人消失了还幸灾乐祸？高先生心里的小九九，别以为没人知道。”
她语速又快又急，像打快板似的，堵得高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中年妇女见状，赶紧打圆场：“我们跟林小哥他们住，我们不怕！”
事已至此，高明再反对也没用，只能悻悻地哼了声：“随你们便。”
“那就这么定了。”林野关掉自己的手电筒，“我们五个——我、苏九璃、沈瑶、小雅、小周，住一间。你们四个自己安排，最好也别分开。”
离开食堂时，走廊里的雾更浓了，白茫茫的几乎看不清路。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只能看见近处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雾里招摇。小周紧紧攥着小雅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
他们选的房间在一楼东侧，据说是以前演员的休息室，门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子，写着“梅兰阁”。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香粉味扑面而来，比阁楼里的更浓，甜得发腻，像有无数脂粉堆在屋里发酵。
房间很大，摆着三张木床，靠墙的柜子上堆着些旧戏服，红的绿的，在黑暗里像团蜷缩的人影。苏九璃用手电筒扫过地面，突然“咦”了一声：“这地板不对劲。”
光柱落在靠近墙角的地方，那里的木板颜色比别处浅，边缘还有道细微的缝，像是被人撬开过又重新钉上的。林野走过去，用脚尖轻轻碾了碾，木板发出“空”的闷响——下面是空的。
“是高明干的？”小雅的声音有点发紧，“他刚才在食堂阴阳怪气的，说不定早就动了手脚。”
沈瑶蹲下身，用手指抠着木板缝：“不像新动的。你看这钉子，锈得都快烂了，至少有段时间了。”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想模仿以前的痕迹，故意弄成这样。”
林野的目光落在墙角的阴影里。那里堆着个破旧的行李箱，锁扣坏了，露出里面的东西——几件揉皱的戏服，还有个断了线的木偶，头歪在一边，眼窝对着门口，像在看他们说话。
“那个消失的眼镜男……”小雅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真的死了吗？”
林野靠在床沿，手电筒的光打在天花板上，映出蛛网的影子，像张巨大的网。“多半是。”他说，“李看守的第三条规矩——听见有人喊名字，先看地上的影子。没影子的，别答应。”
他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总是低着头，走路时脚尖点地，像怕踩碎什么似的。“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从进来到消失，地上从来没有影子。”
小雅和小周同时愣住了。
“门后的提示说，‘牵丝的人，未必是人’。”苏九璃接口，声音有些发寒，“那个眼镜男，说不定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沈瑶把那块松动的木板撬开，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上来，像腐木混着血。“你们看这个。”她用手电筒往里照，洞底铺着层碎木屑，里面埋着个东西——是半截木偶的手臂，戴着块和眼镜男一模一样的手表。
“他是个木偶。”林野的声音很沉，“被人操控着混进来的，目的就是……”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试探他们的反应，或者说，给他们一个“消失”的例子，制造恐慌。
小周的脸色惨白，扶着小雅的手都在抖：“那……那操控他的人，是傀儡师吗？”
“有可能。”林野把木板重新盖好，“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他看向门口，雾不知何时漫进了房间，在地上凝成薄薄的白霜，那些霜花的形状很奇怪，像无数根细小的线，正慢慢往床脚爬。
沈瑶突然关掉手电筒：“别用强光，容易引来东西。”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雾，在地上投下片朦胧的白。五个人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雾里传来的细碎响动——像有人在外面走路，脚步很轻，一步一步，踩在走廊的木板上，朝着他们的房间靠近。
“别出声。”林野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摸向口袋里的桃木匕首，指尖触到冰凉的木柄，“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回应。”
雾里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接着，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笃，笃，笃。
和沈瑶早上敲门的节奏一模一样。
房间里的五个人，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