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栏前挤满了人，嗡嗡的议论声像夏日午后的蝉鸣。林晚照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校服口袋里。清晨系统冰冷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蚀”组织的活动频率提升了300%，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这座城市缓缓收紧。她必须更小心，更低调。
“让一让！快看排名！”前排有男生兴奋地喊道。
人群微微骚动，林晚照抬起眼。红榜最上方，那个名字毫无悬念地占据首位：沈倦，总分728，年级第一。字体工整得近乎冷漠，就像他平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的目光向下移动。
第二行。
林晚照，总分712，年级第二。
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声音。712分。年级第二。不是第三，不是第五，是第二。紧挨在沈倦名字的下方，只差十六分。
“我的天……林晚照第二？”
“她上次不是才年级三十多吗？”
“这次数学卷这么难，她居然148？只扣了两分？！”
“黑马啊！绝对的超级黑马！”
惊叹声、质疑声、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晚照站在原地，感觉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她应该高兴的，这是她拼尽全力换来的结果，是系统任务【阶段考核的桂冠】完成的证明。可是……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林晚照浑身一颤，几乎要跳起来。
“恭喜。”
沈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声音清冽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他落在她肩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那细微的力道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递过来，带着某种无声的确认。
她应该抬头对他笑，应该说“你也是”，应该像所有正常的好同学那样分享这份喜悦。
可是系统冰冷的警告在脑海中尖锐回响——“蚀”信号活动频率提升300%。
她的“特殊性”已经引起了注意。而沈倦……沈倦的存在，他们的靠近，那些日益加深的羁绊，都可能成为黑暗中指引敌人的灯塔。
林晚照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让沈倦的手从她肩上滑落。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我去看看各科具体分数。”
她挤进人群，留下沈倦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收回悬空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肩膀温热的触感。他看着她有些仓促的背影，清冷的眉宇几不可查地蹙起。
【系统：任务【阶段考核的桂冠】完成！奖励结算：积分1200点，自由属性点+2。检测到宿主总积分超过2500点，开放新兑换项。】
当林晚照终于从人群中脱身，独自回到教室角落的座位时，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她看着虚拟界面中暴涨的积分和那两点珍贵的自由属性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她点开系统商城。新的兑换项在列表最上方闪烁微光：
【能量感知强化（被动）】：永久提升宿主对能量波动的敏感度30%，小幅度增强对恶意能量的辨识能力。兑换需积分：2000点。
【初级隐匿符咒（一次性）】：使用后可暂时模糊宿主能量印记24小时，降低被追踪概率。兑换需积分：500点\/张。】
【精神专注药剂（中级）】：大幅提升精神力凝聚速度与质量，持续4小时。兑换需积分：300点\/支。】
林晚照几乎没有犹豫。
“兑换【能量感知强化】。”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2000点。强化开始……】
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眉心涌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世界在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不是视觉上的改变，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感知”。她能“感觉”到教室里同学们散发的、代表着平静学习状态的淡白色能量场；能“感觉”到窗外梧桐树在秋风中摇曳时散发出的、充满生机的嫩绿色微光；甚至能隐约捕捉到远处操场上体育生们奔跑时溅起的、带着活力的橙红色光点。
但与此同时，她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别的东西。
城市背景中，那些零星散布的、阴冷黏腻的暗色能量斑点，此刻在她强化后的感知中变得更加醒目。它们像夜幕上的污渍，数量……似乎比她记忆中要多一些。而且分布不再完全随机，隐约呈现出某种……以学校为中心向外扩散的态势？
她的心脏沉了下去。
“再兑换一张【初级隐匿符咒】。”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500点。物品已存入系统储物空间，可随时调用。】
看着仅剩的几百积分，林晚照关掉了界面。她需要更谨慎地使用能量，更小心地行动。以及……和沈倦保持距离。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重点讲解模考的压轴题。那道涉及电磁场与相对论初步思想的题目，全班只有三个人完全做对：沈倦，林晚照，还有物理课代表。
“沈倦的解法最简洁，直接运用了洛伦兹变换的核心思想。”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关键步骤，“林晚照的解法很有意思，她从能量守恒和时空对称性的角度切入，虽然步骤多了一些，但体现出了非常优秀的物理直觉。”
老师赞许的目光投过来，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林晚照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她能感觉到，斜前方那道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倦在看她。
从成绩公布到现在，他已经用那种带着探究和疑虑的目光看了她好几次。每次她都刻意避开，要么低头，要么转头和同桌说话——尽管她紧张得根本听不清同桌在说什么。
课间休息时，林晚照起身想去接水，刚走到教室后门，一个身影就挡在了面前。
是班长陈浩，班里人缘很好的阳光型男生。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竞赛习题集：“林大学霸，这道组合数学的题我想了半天，能请教一下吗？就耽误你几分钟。”
他的态度很自然，笑容也很真诚。如果是以前，林晚照会耐心讲解。但现在……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倦正从座位上起身，似乎也朝这边走来。
“抱歉，我有点急事。”林晚照快速说道，甚至没看清陈浩指的是哪道题，“你可以问问沈倦，他肯定更擅长。”
说完，她侧身从陈浩旁边绕过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留下陈浩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而刚走到一半的沈倦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眸色沉静得看不出情绪。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到陈浩面前，拿过他手里的习题集。
“哪题？”
陈浩愣了一下，赶紧指出来。沈倦扫了一眼，拿起旁边的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了几行关键公式和思路。
“谢谢沈神！”陈浩如获至宝。
沈倦没回应，目光再次投向教室门口的方向。
她在躲他。
不是错觉。
放学铃声响起，林晚照几乎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的。她刻意绕开了平时和沈倦一起走的那条路，选择从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下去。
深秋的傍晚来得早，天空是灰蓝色的，路灯还没亮起。林晚照背着沉重的书包，快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强化后的能量感知让她像个过度敏感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平和的白光，代表普通行人。
温暖的黄光，来自路边卖烤红薯的小摊。
生机勃勃的绿光，是行道树在晚风中呼吸。
还有……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在前方巷口转角处，一团极其微弱的、带着冰冷扭曲质感的暗色光斑，一闪而逝。
是“蚀”的能量残留！
虽然很淡，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强化后的感知让她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就像黑夜中突然亮起又熄灭的诡异萤火。
林晚照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站在原地，手指冰凉，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她强迫自己冷静，调动起全部感知力仔细扫描那片区域。
没有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是路过的低级成员？还是……有意识的标记？
她不敢再往前走那条近路，转身绕了个大圈，从人流量更大的主路回家。一路上，她不断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神经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直到推开家门，闻到熟悉的饭菜香，看到奶奶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慈祥侧影，林晚照才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晚照回来啦？”妈妈从厨房探出头，“今天怎么比平时晚？快洗手吃饭，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林晚照放下书包，走到奶奶身边坐下，习惯性地握住老人温暖干燥的手。奶奶的手背上还有住院时输液留下的淡淡青痕，但脉搏平稳有力。
【系统：检测到核心亲情羁绊稳定，宿主精神力自然恢复速度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靠在奶奶肩头，闭上眼睛。这一刻的安宁如此珍贵，却也如此脆弱。
“囡囡，今天是不是成绩公布了？”奶奶放下毛衣针，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考得怎么样？”
林晚照睁开眼，看着奶奶满是期待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年级第二。”
“第二？！”妈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惊喜得声音都提高了，“真的假的？我们家晚照这么厉害？！”
连在看新闻的爸爸都转过头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不错。”
小小的客厅里瞬间充满了喜悦的气氛。妈妈多盛了半碗饭，爸爸罕见地主动给她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份纯粹的、为她骄傲的喜悦，像暖流一样包裹住林晚照冰冷的心。
她应该感到幸福的。
可是当她低头吃饭时，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天下午的那些画面——沈倦落在她肩上又滑落的手，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探究和疑虑，巷口转角那转瞬即逝的暗色光斑……
“晚照，”妈妈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犹豫，“今天沈倦的妈妈……苏女士，给我打了个电话。”
林晚照夹菜的手僵在半空中。
奶奶和爸爸也停下了动作，看向妈妈。
“她说什么了？”林建国皱起眉。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妈妈斟酌着用词，“就是客气地问候了一下，说感谢晚照在学校对沈倦的帮助和影响，还说欢迎我们有空去他们家做客……语气挺和气的。”
和气？
林晚照想起咖啡馆里苏晴那优雅却字字如刀的话语，想起她眼中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那绝不是一通“和气”的电话。
她是在确认什么？是在试探？还是……警告？
“我们普通人家，高攀不起那种家庭。”林建国喝了口汤，语气平淡，“晚照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别的事情少想。”
“爸！”林晚照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急，“沈倦他……”
“他帮了我们家大忙，这份情我们记着。”林建国打断她，目光深沉地看着女儿，“但情分是情分，别的……你现在还小，不懂。”
“我懂！”林晚照握紧了筷子，指尖发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林建国的声音严厉起来，“你知道他们那种家庭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门当户对不是封建思想，是两个世界的人要在一起需要面对多少现实问题吗？你知道——”
“建国！”妈妈急忙打断，“好好吃饭，说这些干什么！”
奶奶也轻轻拍了拍林晚照的手背：“囡囡乖，先吃饭。”
饭桌的气氛冷了下来。林晚照低下头，机械地往嘴里扒饭，味同嚼蜡。她知道的。她比谁都清楚横在她和沈倦之间的是什么。不仅仅是家世，不仅仅是苏晴的反对，还有……那些潜伏在阴影中、随时可能扑上来的危险。
她不能把他拖进来。
晚饭后，林晚照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窗外夜色已深，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她打开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亮她的脸。
没有未接来电。
没有新信息。
沈倦没有联系她。
以他的敏锐，一定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刻意疏远。以他的骄傲，大概也不会主动追问。
这样……也好。
林晚照点开通讯录，找到沈倦的名字，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她打开短信界面，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过去一句简短的话：
【今天谢谢。路上小心。】
发送。
几乎是在同一秒，手机震动。
沈倦的回复快得惊人，只有两个字：
【在家？】
林晚照盯着那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她打字：【嗯。】
这次隔了几秒。
【明天见。】
明天见。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个平静的宣告。他不会因为她的疏远而退却，也不会因为她莫名的态度而放弃。他就在那里，用他独有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
林晚照握着手机，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仰起头，深呼吸，把那股酸涩压回去。
不能心软。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夜色中的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但在她强化后的感知中，那些隐藏在霓虹之下的、阴冷的暗色光点，似乎比白天更加活跃了。它们像深海中的水母，缓慢飘荡，若隐若现。
其中有一个光点的位置……似乎离她家的小区，比傍晚时更近了一些。
是巧合吗？
还是……它们真的在靠近？
林晚照猛地拉上窗帘，背靠着墙壁，感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调出系统界面，看着储物空间里那张新兑换的【初级隐匿符咒】。
要不要现在就用？
可是只有24小时。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系统：建议宿主保持常态，过度反应可能反而引起注意。强化后的感知能力已足够提供预警。请合理安排作息，维持精神力稳定。】
系统的建议冷静而理性。林晚照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不能自乱阵脚。
她坐回书桌前，摊开作业本，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习题上。笔尖在纸上滑动，写下一个个公式和步骤，但她的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飘向那些潜伏在夜色中的阴影，飘向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不得不刻意疏远的少年。
暗潮已经涌动。
而她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中的笔，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足够强大到……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
窗外，一片枯叶被夜风卷起，贴在玻璃上，停留片刻，又无声滑落，坠入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