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怪人营时,暮色已浓。秋灵刚从澡棚出来,湿发上还滴着水,就被谢凡堵了个正着。他正擦着自己的湿发,一脸探究地瞅着她:“小云子,你今天揍白阳那拳,怎么瞧着带点报复的意思?其他人早醒了,就他还跟块石头似的躺到现在。”
秋灵用布巾胡乱擦着头发,语气坦然:“想多了,就是我力气没控制好。”
“小西,你对他还是有意见吧?”穆北抱着自己的脏衣服路过,接话道,“那拳下去,听着都牙酸。”
秋灵鼻子里哼出一声:“平时揍他,怕你们说我以大欺小。今天这场合,正好放开了来。”
谢凡嗤笑一声:“小肚鸡肠的,挺大个男人,性子倒比姑娘家还记仇。”
“这叫公报私仇。”穆北帮腔,嘴角却带着笑。
秋灵懒得跟他们掰扯,重重“哼”了一声,丢下自己的脏衣服,走出浴室。
不远处,那个今天被穆北按不住、最后靠秋灵一脚制住的小家伙李元,正缩在帐篷角落揉着后背。他听见秋灵的话,吓得脖子一缩,悄没声息地溜开了,心里直打鼓:这个云哥,看着不好相处啊,下手是真狠,不好惹。
没过多久,白阳终于醒了。一听说自己是被秋灵一拳揍晕到现在,顿时垮了脸,对着穆北苦哈哈道:“我还以为给云哥打饭,之前那茬早过了,没想到他还记着呢!”
穆北憋着笑出主意:“要不你试试天天帮他打饭?以前余老大和小西,好像就是这么处熟的。”
白阳脸“唰”地变了色,头摇得像拨浪鼓:“那还是算了!这种近,还是不要了。”
穆北被他逗得前俯后仰。
夜幕落定,怪人营的帐篷里点起了油灯。谢头掀帘进来时,谢凡正蹲在地上擦他那柄两头带刃的奇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小凡。”谢头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难掩笑意,“今天你杀了个敌军首领,三个勇士,还有几十号散兵。加上以前的军功,已经够少将军衔了。白中将让人来问,你是想直接上任少将,还是接着留在这,往副将的位置上攒军功?”
谢凡手里的布巾一顿,满脸茫然:“首领?哪个首领?首领会脆吗?我怎么会杀得了?”
谢头笑了,往他身边凑了凑:“是云灵海那小子的手笔。当时我和两个老弟兄被那首领缠住,正难解难分,他不知从哪钻出来,偷偷摸到首领背后偷袭,把人撞得趔趄。他自己没动手杀,反倒把人往你跟前推,还在后面使坏绊了首领一脚。那家伙一分神,可不就被你砍中了?”
谢凡“啧”了一声,挠了挠头:“这沙雕,合着我这是抢了你们的功?”
“不算抢。”谢头摇摇头,“我们三个本就拿不下那首领,能拿到协助的集体功,已经不亏了。”他顿了顿,认真看向谢凡,“你自己怎么打算?”
谢凡把刀往地上一放:“头儿,有啥区别?”
谢头刚要开口,帐篷帘子被人“哗啦”一声掀开,黄少将走了进来:“谢头不好说,我来替他说。”
他一脸认真解释:“你现在的军功够当少将,但紫铜关没空缺,你得被调走。可谢头功勋还不够,升不了官——可偏偏他是你的控制者,你去哪里,他都需要随行。你要是去做少将,他只能跟着你去新地方,从大头兵做起。”
谢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黄少将又道:“但你要是留下接着攒功,等谢头的功勋够了,到时候你升副将,他升少将,你们能一起调去更大的城关。那边敌军多,军功也更好攒,只是……”
“只是更危险。”谢头接话道。
谢凡好不犹豫“但能让头儿跟着我一起升,不用从头再来,是吧?”
黄少将笑了:“你倒是不傻。将和兵,天差地别,这个理你懂就好。”
“那我就留着,奔副将去!”谢凡笑着,“多大点事,多杀点敌军不就完了?”
黄少将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回话。”他拍了拍谢凡的肩膀,“好好干,争取早点把你头儿也拉上去——从兵升将,可要不少军功。”说完,转身掀帘走了。
谢头看着谢凡,眼里的欣慰几乎要溢出来,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早点歇着吧,明天还要训练。”
“歇啥,我找那沙雕去!”谢凡起身往外冲,“得问问他,为啥把功劳推给我!要是给你,我们不是都一起升了吗?”
谢头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忙自己未忙完的事。油灯在他眼里跳动,映着他眼角的细纹,也映着那抹藏不住的暖意--这小子,没白疼他。
谢凡站在帐篷门口,嗓门亮得能穿透半个营盘:“小云子,你死哪去了?”
兵器库里,秋灵正跟那个干瘦的管事僵持着,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管事见她撤了,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算你识趣。”
秋灵耳朵动了动,脚步没停——跟这种人置气没意思。远远望见谢凡的身影,她扬声喊:“这边呢,谢哥。”
谢凡几步冲过来,眉头紧皱:“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瞎晃悠什么?”
“遇着点麻烦,谢哥能帮我搞定不?”秋灵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狡黠。
“什么事?”谢凡撸了撸袖子,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
“我的刀没了。”秋灵垮着脸,“一把掉战场上没找着,另一把被我砍断了。去兵器库要新的,那管事不给,僵了半天。”
“我草!他们反天了?”谢凡眼睛一瞪,拽着秋灵就往兵器库走,“走,哥给你讨回来!”
路上,秋灵忍不住问:“为啥我的刀掉了没回兵器库?你的每次打完仗都回兵器库了啊。”
“我的刀有特别,一眼就能认出来。”谢凡指了指自己那柄两头带刃的刀,“你那两把长得跟块铁板似的,没辨识度,估计被送错地方了。”
“可堆在后面的废刀我都看了,也没有啊。”
“兵器库又不止这一个。”谢凡嗤笑一声,“但其他库不归我们怪人营,你找过去也是白搭,连根针都拿不到。”
秋灵顿时蔫了:“那咋办?好不容易有把顺手的,打一场就没了……”
“让他们重做!”谢凡理直气壮,“军队养着这帮人,不就是给我们打兵器的?还敢拿乔?”
“他们说不给我做。”
“打到他们给为止!”谢凡大步向前。
秋灵跟在他后面,谢凡忽然想起自己找秋灵的正事,问:“对了,那首领你咋不自己杀?推给我干嘛?”
“打不过呗。”秋灵说得坦然,“我们五个人围他一个才拿下,最后那刀刚好轮到你。”
谢凡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哦……可惜了,这功要是给谢头,说不定他能升了。”
秋灵眨巴眨巴眼,看向谢凡的肚子:“男人也能生?”
谢凡脸“唰”地黑了,抬手就给了她一脚:“老子说的是升职!升职!你看哪儿呢?老子肚皮里只有肠子内脏!”
“还有屎。”秋灵灵活躲开,补了一句。
“你个王八蛋!”谢凡气得跳脚,却也没真动怒,转身一脚踹开兵器库的门,嗓门比刚才还大,“瘦牙签,给老子滚出来!”
瘦管事陪着笑脸迎上。
谢凡却对着里面的管事一顿咆哮,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
秋灵跟在后面,抱着胳膊看热闹,嘴角偷偷扬着,收拾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是不能给他们好脸。
吵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管事被谢凡吼得抬不起头,终于捏着鼻子应了,说明天就给秋灵重新打刀。
回去的路上,秋灵乐滋滋地拍谢凡的马屁:“我谢哥就是拽!”
谢凡得意地哼了一声,拍着胸脯:“小样,收拾不了他们了?下次再这样,别给他们好脸......”
两人一路拌着嘴往帐篷走。兵器库的灯还亮着,管事咬牙切齿。
天刚蒙蒙亮,云少将的屋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兵器库的干瘦管事和后勤的总管事一前一后钻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苦相,刚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少将!您可得给小的们做主啊!”后勤管事矮胖的身子趴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那云灵海实在太过分了,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欺负我们底下人了……”
兵器库管事也跟着抹泪:“是啊少将!您是不知道,那混蛋简直是个混世魔王!就说兵器吧,上回战场回来,好好的刀说断就断,说丢就丢,回回都得让我们兵器库重做。这也就罢了,昨天更过分,带着谢凡那疯子冲到库里,指着鼻子骂,逼着小的连夜赶工,哪有半点军人的规矩!”
后勤管事连忙接话,语气又快又急,句句都往云少将心坎里戳:“小刘说的是!那谢凡也是个不懂事的,仗着自己是疯子,在营里横行霸道,昨天在兵器库门口咆哮,把弟兄们都吓坏了。最让人头疼的还是云灵海,大将军许给他一个架子,来来回回折腾无数次。小刘亲眼看见他掰断的,那是东西不经用,就是故意的呀!刀一次两把,三天两头来要,他要走的刀都够一个营用了。这哪是来当兵的,分明是来讨债的!”
他偷偷抬眼瞟了下云少将的脸色,见对方眉头微蹙,又添了把火:“最可气的是,他仗着黄少将护着,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兵器库管事跟着附和,语气阴恻恻的:“何止啊!他那刀,样式古怪不说,还死沉死沉的,每次打都得费双倍的料。小的跟他商议,说军营有制式兵器,他倒好,说什么‘不顺手’,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吗?昨天谢凡还放话,说要是不给做,就拆了我们兵器库,打断我的腿,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小剧场
秋灵:“什么是野鸡蛋?”
谢凡:“野鸡生的蛋。”
余大海:“不对,是无家可归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