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之力形成的乳白色光晕，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坚定却缓慢地向着矿洞深处的黑暗与血色推进。
林默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不仅是精神力和混沌原力如同开闸泄洪般消耗，更因为越靠近深处，那股源自“源初之血”聚合体的凝练威压就越发恐怖。
它不再是简单的混乱与暴戾，而是化作了一种粘稠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冰冷恶意，不断挤压、侵蚀着净化力场的边界。
汗水浸透了林默的额发，沿着下颌滴落，在脚下布满菌斑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没有丝毫动摇。
怀中的净化之光晶体持续散发着温热，内部能量源源不断地被抽取，那原本温润的白光也略显黯淡，唯有核心处那道金色丝线，却随着他的深入和外界压力的增大，变得越来越亮，游动轨迹也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十秒。
他需要在保持力场稳定的前提下，向前推进至少五十米，才能让净化能量与聚合体散发的核心能量产生足够强烈的、可供周伟分析的对冲。
五米、十米、二十米……
净化光晕与前方涌动的暗红血影激烈碰撞，发出密集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嗤嗤”声，大片的血影被蒸发消散，但后方立刻有更多补充上来。
空气仿佛变成了两种截然相反能量的角力场，光线在其中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嗡鸣。
林默感到自己如同在胶水中跋涉，不仅要对抗外部压力，还要精确控制能量输出，避免力场崩溃或过度消耗。
三十米……
他的耳中开始出现幻听，仿佛有无数充满怨恨的嘶吼和诱惑的低语在回响，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这是聚合体精神侵蚀的具象化攻击。
林默紧守灵台，末世锤炼出的钢铁意志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将一切杂音摒除在外。
就在他推进到约四十米，即将抵达一处较为宽阔的转弯处时，异变突生！
前方的暗红能量并未继续以血影形式扑来，而是猛地向内一缩，随即，一道凝练得如同实质、直径超过半米的暗红色能量束，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却迅疾无比地穿透血影的掩护，狠狠撞击在净化力场的最前端！
“轰——！”
并非物理的爆炸声，而是两种高层次能量激烈对撞产生的、直击灵魂的闷响！
林默身体剧震，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来的血气咽了回去。
净化力场前端被撞击的位置，乳白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波动，甚至向内凹陷了一大块，边缘处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这一击的强度，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这是聚合体蓄力已久的反击！
“林首领！能量对冲峰值出现！数据正在记录！坚持住！”
周伟激动又紧张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炸响。
林默无暇回应。
他低吼一声，体内混沌原力疯狂涌向双臂，透过掌心全力灌注进净化之光晶体！
晶体猛地一颤，光芒重新变得炽烈，力场前端的裂痕被迅速修补，凹陷处也被强行顶了回去，与那道暗红能量束形成了僵持！
两股力量在原地疯狂对冲、湮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乱流，将周围的岩壁都刮擦下簌簌碎石。
就是现在！
周伟需要的就是这种高强度的、持续的对冲数据！
然而，林默的消耗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识海如同被重锤不断敲击，眼前阵阵发黑。
怀中的晶体温度高得烫手，那道金线的光芒已经亮得有些刺眼，旋转速度快到几乎连成一片光晕。
三秒、五秒、七秒……
就在林默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力场即将维持不住的刹那——
他怀中的净化之光晶体，最核心处那道高速旋转的金色光晕，突然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如同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沿着林默与晶体之间的能量连接，猛地“流”出了一缕！
这缕金辉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加持或应激而发，它仿佛拥有独立的“意识”，主动地、精准地没入了林默维持着净化力场的能量流之中！
刹那间，林默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无限拔高、延伸！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超越了视觉的、直指能量本质的“视野”。
在他的“视野”中，前方不再是无边的黑暗和血影，而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狂暴的暗红色能量脉络组成的、不断搏动的巨大网络核心。
而在那核心的最深处，有一个点，一个相对于整个网络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最原始、最纯粹“血源”波动的点——那是整个聚合体能量运转的“共振核心”，是它汲取、转化、散发一切力量的源泉！
也是它最脆弱、最致命的“穴位”！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发出的净化能量。
乳白色的秩序之力如同潮水，而那一缕融入其中的金辉，则像潮水中一枚精准无比的“定位信标”和“能量放大器”。
金辉所过之处，净化能量的效率被提升了数个量级，并且自发地朝着那个“共振核心”的方位偏转、聚焦！
这种感觉玄妙无比，仿佛他瞬间洞悉了对手最致命的弱点，并掌握了足以一击必杀的钥匙！
“周伟！捕捉到核心频率了吗？”
林默强忍着感知超载带来的剧烈头痛，在频道中嘶声问道。
“捕捉到了！非常清晰！
核心震荡频率是……我的天，这个能量结构……它存在一个理论上极不稳定的‘谐振盲点’！
如果能在其能量输出周期达到峰值时，用特定频率和相位的秩序能量进行反向冲击，有可能引发其内部能量结构的短暂‘共振紊乱’甚至‘自噬’！”
周伟的声音充满了发现重大秘密的狂喜和急切，
“数据已同步到韩队那里！
但……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时机把握和能量投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且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一次机会！精准打击！
林默眼中寒光爆射。
他现在的状态，维持力场尚且艰难，如何能分心完成那样精细的操作？
而且，他需要靠近，需要将净化能量，尤其是那缕神奇的金辉，直接投送到那个“共振核心”附近！
就在他心念电转，思索对策之时——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能量对撞的枪响，突然从矿洞侧上方的某个阴影处传来！
林默瞳孔骤缩，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让他没有选择闪避（也无力大幅闪避），而是将残余的力量全部集中于防御，同时身体微微侧转！
“噗！”
一枚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特殊弹头，击穿了他身侧因能量对冲而变得脆弱的净化力场边缘，擦着他的左肩胛飞过！
作战服被轻易撕裂，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更有一股阴冷、充满破坏性的异种能量试图顺着伤口钻入体内！
狙击手？不是怪物！是人类！
或者……是某种拥有高度智慧的、懂得使用武器的变异体？
潜藏在暗处，等待他全力对抗聚合体、最为松懈的这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林默闷哼一声，混沌原力瞬间涌向伤口，将那股入侵的异种能量强行湮灭。
但这一下干扰，让他对净化力场的控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紊乱。
前方，那道暗红能量束似乎也捕捉到了这个机会，猛地加强输出！
内外交困！
“林小子！”
张大山惊恐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他显然感知到了林默遇袭和力场的波动。
“首领！”
雷虎的怒吼也从深处传来。
韩烈冰冷的声音切入了频道：
“三点钟方向，岩壁上方三十米，旧通风口阴影处！
第二机动小队，火力压制！
林首领，坚持住，支援马上到你后方！”
激烈的枪声立刻在矿洞中回荡，子弹和能量光束射向林默侧上方的岩壁，打得碎石纷飞，暂时压制了那个隐藏的狙击点。
但林默的危机并未解除。
力场的紊乱让前方的暗红能量束趁机推进了数米，炽热混乱的能量几乎要灼伤他的面孔。
而左肩的伤口虽然被控制，却持续传来麻痹和刺痛，影响着他的发力。
更糟糕的是，怀中净化之光晶体在经历了金辉主动流出、力场剧烈波动和能量高速消耗后，散发出的白光已经变得非常微弱，那道金线也重新黯淡下去，游动变得迟缓，仿佛耗尽了力量。
他孤身深入，力竭负伤，强敌在前，暗箭在侧。
然而，林默的眼神，却在最深的绝境中，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看”到了那个共振核心。
他掌握了引发它紊乱的关键频率。
暗处的狙击手暴露了位置。
而他的队友，正在拼死赶来。
机会，往往就隐藏在最大的危机之中。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无视了伤口的刺痛和近乎枯竭的能量，将最后的精神力，全部灌注于怀中的晶体，以及……体内那蛰伏的、属于混沌原力最本源的一丝力量。
湮灭……
或许，不一定需要用来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