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非眉头微皱,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丞问道:“何事?”
而家丞则来到萧非面前,才躬身禀报道:“君侯,少府哪里派人来了。”
萧非闻言,抬眼看向家丞,手中旋转的玉球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匀速的转动后,萧非才用平静地语气问道:“哦?来了多少人?可曾将铁料带来了?”边说还边让家丞直起身。
家丞直起身后,恭敬地回答道:“回君侯,少府这回总共来了约有十余人,赶着两辆大车,车上装载的想必就是铁料。为首的一位官员,看着有些面生,但气度不凡,我还看到他亲自捧着一个木匣,进入府内也没有放下。”
“木匣?”萧非听到这两个字,目光微闪,心中已然明了。那木匣之中,想必多半就是自己那两卷被送还的帛图了。
萧非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球顺势放入案几上的锦盒,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萧非在家丞的引领下,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专门用于接待宾客的前厅。
萧非刚踏入前厅门,便一眼认出了站在厅中之人。
此人正是少府神麾下的一名属官,名为孟贲。萧非与此人确实有过数面之缘,多是因为此次帛图制作之事,看来少府神派他前来也是因为他对此事较为熟悉吧。萧非如此猜测着走进前厅。
此时,孟贲正捧着木匣,由萧非府中的家臣行人陪着说话,神色间竟然还带着几分拘谨。
孟贲见到萧非进来,立刻停下话语,转身正面对着萧非,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官礼:“下官孟贲,拜见酂侯!”
一旁的行人也赶忙跟着行礼,“君侯!”
萧非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上前虚扶了一下说道:“今日在本侯府中,不必如此多礼。”
孟贲直起身,“谢酂侯。”
萧非走到主位坐席坐下,挥手示意孟贲坐下,又道:“让你久等了。”
捧着木匣刚想动的孟贲赶忙回道:“不敢不敢,应该是我打扰酂侯休息了才是。”
一旁的行人也出声道:“孟属官甚是客气,虽然已在此等候片刻了,但手上捧着的木匣一直未曾放下。”
萧非闻言目光在孟贲亲手捧着的那个眼熟的,好像还密封着的木匣上扫过,“坐下说。”
孟贲听到行人的话,本想开口,但又听到萧非的吩咐,只好将木匣放在案几上后,坐下。
萧非见孟贲坐下后,用略带一丝好奇地语气问道:“少府今日怎么特意派你过来了?”
孟贲态度恭谨地回道:“回君侯,少府大人说,下官曾与酂侯打过几次交道,并且每次都是因为此事,算是相熟,便让下官前来,说是许多事情交代起来更为便捷,也显郑重。因此少府大人吩咐下官前来送还酂侯的帛图,并运送一批铁料至酂侯府上。”
萧非点了点头,对于孟贲所说的少府神这番安排,倒也理解,毕竟派个相熟且得力的属官来,既能表示重视,也避免了因沟通不畅可能产生的误会。
萧非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先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家臣行人吩咐道:“行人,你出去看看,接待一下少府派来的其他人,看看他们现在被安置于何处?如此车马劳顿为咱们侯府运送物资,问问他们可有饮水用饭的需求?务必要招待周全。”
孟贲闻言,连忙摆手,客气地推辞道:“攒候,如此安排太客气了,不必如此麻烦。我等将东西送到,交割清楚,便该回去向少府大人复命了。”
萧非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孟贲的推辞,坚持对着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办。
行人立刻会意,赶紧躬身应道:“诺,君侯,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快步走出了前厅,去招呼那些随孟贲一同前来的少府差役、车夫等人。
吩咐完行人,萧非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孟贲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孟贲坐下后,又重新小心捧在手中的那个木匣上。
萧非伸手指了指那木匣,询问道:“这木匣里面,装的便是我那两卷帛图了吧?”
孟贲见萧非问起,立刻应道:“酂侯明鉴,正是此物。少府大人特意叮嘱,要完好无损地交还到酂侯手中。”说着就要捧着木匣起身。
萧非立刻给了一旁的家丞一个眼神。
家丞立刻上前一步,将孟贲捧着的木匣接过双手捧到萧非面前,
萧非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的,竟然正是那日自己将帛图放进去密封的那个木匣。
家丞再将木匣交给萧非后,侍立一旁。
萧非则将木匣放到案上后,低头细看,发现匣盖与匣身连接处的依旧用麻绳捆扎,而上面也完好无损的用封泥密封,只是上回盖的是萧非自己的少府顾问官印。而这回却是清晰地印着少府神的官印。
萧非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那坚硬的封泥,抬头看向孟贲,“这封泥如此完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接着用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问道:“这想必又是你的手笔吧?是你在少府交代完毕,强烈要求少府盖印密封的吧?是为了在归还时也保持密封?防止丢失或他人窥探吗?还是说向本侯证明,你未看到里面内容?”
孟贲被萧非一语道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后老实承认道:“君侯慧眼,确实......确实是下官多嘴,向少府大人进言,说此物既然酂侯所绘,必不可小觑。另外此物当初是密封送入,在未得酂侯允许前,我等少府中的其他人不应私自窥看。归还时,也当保持密封状态,方显对酂侯之尊重,也合乎官署文书往来的规矩。少府大人觉得下官说的有理,便依了下官所言。”
萧非看着他这副模样,笑着评价了一句,“你倒是真够实诚,也够谨慎,不愧为少府手下的得力干将。”语气中并无责怪,反而带着几分赞许。
“不敢担酂侯如此夸奖。”孟贲赶忙谦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