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绚烂的霓虹透过保姆车深色的车窗,在沈清梧疲惫的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庆功宴的喧嚣如同退潮般从耳边远去,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枯燥声响和体内喧嚣过后的空洞疲惫。
嗓子因长时间应酬交谈而干涩发痒,她闭着眼,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一只手无意识地在随身携带的手包中摸索,想找出常备的润喉含片。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猛地缩回手,蹙眉睁眼。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她看到食指指尖沁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怎么回事?包里怎么会有尖锐的东西?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她坐直身体,打开车内灯,小心地将手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化妆品,手机,钥匙,钱包……然后,她的动作僵住了。
指尖触碰到的,是那枚她一直随身携带、用柔软丝绒袋小心包裹的双鲤玉佩。
只是,触感不对。
不再是往日温润完整的弧线,而是……一种突兀的、断裂的棱角。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随之凝滞。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解开了丝绒袋的抽绳。
灯光下,那枚承载着两世记忆、象征着圆满与重逢的羊脂白玉佩,赫然从中裂开,断成了整齐却无比刺眼的两瓣。断裂的边缘锋利,正是它划破了她的指尖。那枚刻着“砚”字的鲤鱼,如今身首异处,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失去了所有灵性。
血珠,正正滴落在断裂的鲤鱼眼睛上,缓缓晕开,像一滴绝望的血泪。
沈清梧怔怔地看着掌心中碎裂的玉佩,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嗡鸣,盖过了车外的所有声音。
这玉佩质地坚韧,她一直妥善保管,怎会无故碎裂?
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来由的心慌,如同冰冷潮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不是庆功宴上应对挑衅时的紧张,不是面对潜规则时的厌恶,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未知失去的巨大恐惧。
她猛地抬头,看向车窗外的夜色,城市灯火依旧辉煌,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薄膜。
“……去云山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寂,“现在,立刻改道!”
司机有些讶异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但基于职业素养,没有多问,迅速在前方路口调转了方向。
车子加速,朝着城北那座隐匿在夜色与山林间的别墅疾驰而去。
沈清梧紧紧攥着那两瓣冰冷的碎玉,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那点疼痛,远不及心底那片疯狂滋长、却无法言说的恐慌。
玉佩不会无故而碎。
维瀚哥哥……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车内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都化作了不祥的预兆,无声地敲打在她的心头。
不,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