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沈清梧的脆弱与依赖,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谢栖迟心中那杆名为“克制”的天平。他清晰地看见,他的阿砚并非真的无坚不摧,她的坚强,更多是源于无人可依的不得已。既然此生有幸重逢,他绝不能让她再陷入那般境地。
他要做的,不再仅仅是清除眼前的障碍,更要为她铺设一条即便在自己离去后,也能永享安宁、随心所欲的锦绣坦途。他的时间,或许不多了,但布局,必须从现在开始,且要深远、周密,涵盖她的一生。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谢栖迟将骆铭召至书房。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脸色在光线下显得有些透明,但眼神却锐利如昔。
“骆铭,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静无波。
骆铭依言坐下,姿态恭敬,心中却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谢栖迟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我的身体情况,你很清楚。康瑾集团,是我半生心血,未来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舅舅……”骆铭欲言又止。
谢栖迟抬手止住他,继续道:“但是,清梧那边,我不能不替她考虑。”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凝视遥远的未来,“娱乐圈看似风光,终究是浮萍之业,辛苦不说,根基不稳。我希望她能有更坚实的倚仗,无论她未来是想继续在舞台上闪耀,还是想归于平淡,都能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掣肘。”
他转回头,目光沉静地看向骆铭:“所以,我打算将我名下持有的康瑾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以及旗下独立核算的、前景最好的两家生物制药子公司和一家高端私人医疗机构的全部股权,无条件转让给清梧。”
这番话,石破天惊。康瑾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价值已是天文数字,更遑论那几家被视为集团未来增长引擎的核心子公司和机构!这几乎是将集团未来利润的相当一部分,以及一条极具潜力的黄金赛道,直接划归到了沈清梧名下。
骆铭瞳孔微缩,脸上难掩震惊,但他迅速压下情绪,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舅舅,康瑾集团是您一手创立,如何分配,您有绝对的权利。我没有任何意见,也会确保后续手续顺利完成,并协助沈小姐……不,协助小舅母,管理和理解这部分资产。”
他甚至自然地改了口,将沈清梧的位置,摆在了家族成员的高度。
谢栖迟对于骆铭的干脆和通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摇了摇头:“不必让她过早接触这些繁琐。这些资产会由专门的信托基金和职业经理人团队代为管理,她只需要按期领取收益,拥有最终决策权即可。除非她主动想了解,否则,不要让她为这些俗务烦心。”他只想给她无忧的保障,而非沉重的负担。
“我明白。”骆铭郑重应下,“我会挑选最可靠的人选,确保万无一失。”
谢栖迟微微颔首,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骆铭,你要记住。我做的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为了补偿或偏爱。我只是希望,无论我在与不在,她都能拥有最大的自由。想飞时,有天高海阔任其翱翔;想停时,有金屋玉食供其安然。再无人能逼迫她做不愿做的事,再无人能用资源名利来牵制她。”
他的声音渐低,仿佛自语:“这一世,我能做的有限。只盼这些安排,能护她余生顺遂。若有来世……”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那深邃如海、跨越轮回的执念,让骆铭心中巨震。他这才恍然,舅舅对沈清梧的用心,早已超脱了寻常的情爱,那是一种融入骨血、刻入灵魂的守护,不惜耗尽心力和所有,只为换她一世乃至生生世世的安稳。
“舅舅,您放心。”骆铭站起身,深深鞠躬,“只要骆铭在一日,必竭尽全力,护小舅母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康瑾,永远是她的后盾。”
谢栖迟看着外甥,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挥了挥手。
骆铭悄然退下,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阳光无声移动。谢栖迟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还要为她扫清更多潜在的威胁,还要为她在这个世界织就一张更密不透风的保护网。
他的阿砚,合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而他,愿做那个在黑暗中为她铺路、在风雨中为她撑伞,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然后……奔赴下一个轮回,继续为她披荆斩棘的人。
布局已定,遗泽绵长。他只求,他的小姑娘,此生尽欢,永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