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旗舰循着盘古印记的微弱指引,向猩红葬土深处缓缓驶去。旗舰周围千里道域凝实如固,成为这片混乱天地中唯一稳定的秩序孤岛。道域外,是永无止境的猩红与混沌。
行军不过半日,真正的战场“天灾”便开始显现。
先是远方地平线升起一片色彩斑驳、不断扭曲变幻的“云墙”。那不是云,而是高度浓缩且紊乱的多种法则碎片,在某种力量扰动下形成的法则风暴。风暴未至,道域边缘已开始剧烈波动,如同被无数只无形大手撕扯。旗舰内,所有修士皆感到自身领悟的法则传来阵阵刺痛与滞涩感。帝俊全力催动星斗大阵,叠加在道域外层,才勉强抗住风暴边缘的余波。绕行此风暴,耗费了整整一日。
次日,途经一片由无数破碎兵器堆积而成的锈蚀丘陵时,空中忽然响起亿万生灵重叠的咆哮、哀嚎、怒吼与呢喃。这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记忆回响。那是过往在此地战死者的强烈执念,在特殊环境下残留并周期性爆发。低阶修士即便身处旗舰内部,受轮回之力庇护,仍有大批人抱头痛呼,眼前浮现不属于自己的惨烈战斗幻象,道心摇动。老子与元始联手,以太极图与盘古幡定住旗舰核心区域神魂波动,女娲以造化清气安抚受创灵台,方才度过。
更诡谲的是遭遇概念蠕虫。那是一种近乎透明、形如蛞蝓的软体生物,潜藏于某些能量淤积的低洼处。它们不攻击实体,却能感知并“吞噬”生灵散发的某些抽象概念。一队在外围警戒的妖族斥候莫名士气崩溃,眼中战意与希望之光急速黯淡,变得麻木绝望,直到被同袍拖回道域才逐渐恢复。平心娘娘判定,他们散发的“勇气”与“希望”概念被悄然蚕食。此后,所有需离**域活动者,皆需携带蕴含坚定意志的法宝或符箓护持神魂。
接连不断的诡异灾害,迫使洪荒将绝大多数低阶修士彻底收入旗舰最核心的防护区,仅靠诸圣与精锐轮流维持道域与警戒。行军速度一缓再缓,原本预计的路程变得遥遥无期。
五日后,前方出现一道横亘大地、深不见底的黑暗峡谷。峡谷边缘爬满了蠕动着的、近乎虚无的藤蔓状生物——虚空孽藤。它们能悄无声息地吞噬空间结构,使任何试图飞越者坠入无法预测的空间乱流。
“绕不过去,”帝江祖巫探查后回报,“两侧尽头感知不到边际,且有更剧烈的法则乱流。峡谷是唯一相对稳定的通道,但下方……尸气与怨念浓烈到形成实质,恐有凶物盘踞。”
殷星立于舰首,望向那幽深峡谷,目光沉静。“穿过去。”
洪荒旗舰收缩道域,降至峡谷边缘,缓缓驶入。舰体周身的星光与道韵,照亮了峡谷两侧岩壁。那并非岩石,而是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各种族裔尸骸,被某种力量压缩粘合,形成诡异的“尸骨岩层”。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气与死气,如同粘稠的墨汁,试图侵蚀一切生机。
就在旗舰深入峡谷中段时,异变陡生!
两侧尸骨岩层上,无数黑洞洞的眼眶骤然亮起惨绿或猩红的光芒!早已与岩层融为一体的尸骸,竟诡异地“活”了过来,挣脱岩壁,如同潮水般扑向洪荒旗舰!它们形态各异,保留着生前部分特征,但动作僵硬迅捷,眼中只有毁灭生者的疯狂。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亡灵的行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分成数股,有的正面冲击星斗大阵光幕,有的从上方岩顶坠落袭击,有的甚至试图从下方尸骸堆中钻出,攻击旗舰推进结构。
与此同时,一股尖锐、混乱、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数根沾满污秽的钢针,狠狠刺向旗舰内所有生灵的神魂!这波动不仅带来刺痛,更试图植入恐惧、绝望、自相残杀的疯狂念头!
“精神污染!固守灵台!”平心娘娘清喝一声,一直沉寂的轮回盘在旗舰内部猛然绽放无量灰白光芒。光芒所及,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如同冰雪遇阳,被迅速净化、驱散。然而亡灵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且攻击刁钻,星斗大阵的光幕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找到指挥者!”殷星冷声道,混元意志如同无形涟漪扫过整个峡谷。
下一瞬,他目光锁定峡谷深处一处毫不起眼的、由无数颅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巢穴。巢穴中央,盘踞着一团不断蠕动、表面布满神经状脉络与数百只复眼的粉红肉瘤——巢脑兽。正是它,以自身为核心,用精神网络操控着峡谷内所有被它侵染的尸骸,发动了这场伏击。
殷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将自身那融合了洪荒本源、核心大道的混元意志,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秩序”、“存续”、“统御”绝对意念的意志之剑,跨越空间,直接刺入那巢脑兽的核心意识!
巢脑兽数百只复眼同时瞪大,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它那擅长污染、混乱、操控的精神力,在更高层次、更纯粹、更坚定的混元意志碾压下,如同脆弱的蛛网般寸寸崩断。它试图调动所有亡灵反扑,但精神网络已然崩溃。它试图自爆巢穴同归于尽,但殷星的意志已彻底镇锁其核心。
嘭!
巢脑兽的粉红肉瘤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坍缩,随即炸开,化为漫天腥臭的血雾与破碎的精神残渣。
首领毙命,峡谷内潮水般的亡灵大军顿时失去统一指挥,动作变得僵硬混乱,攻击再无章法。
“杀!”祝融、共工等祖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状率先杀出,滔天气血化作各种巨兵虚影,横扫亡灵。妖族大军在妖圣率领下结成战阵,妖云滚滚,吞噬绞杀。旗舰也打开部分炮口,星辰光束与混沌钟波清理大片区域。
一个时辰后,峡谷重归死寂,只留下更多破碎的尸骸。
穿越峡谷,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洪荒旗舰缓缓驶出峡谷另一端,所有立于舰桥或甲板上的存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前方,再无“大地”的概念。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绵延至视野与神念尽头的……造物。
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世界残骸,如同最粗糙的砖石,被强行挤压、熔接在一起。断裂的山脉横亘在破碎的星辰外壳之上,干涸的海洋与燃烧的森林相邻,神国的残垣与机械文明的废墟交错。在这些世界残骸的缝隙间,填充着难以计数的、保持生前战斗姿态的各族强者尸骨,他们的骸骨、兵刃、乃至残存的神魂碎片,都被某种力量炼化,成为粘合剂与防御结构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