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画面随着颠簸的逃亡持续闪烁,最终稳定在一个相对昏暗、但空间开阔的环境中。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潮湿岩石,以及众多小马聚集带来的混杂气息,其中夹杂着压抑的低语、幼驹不安的啜泣,以及伤员偶尔的痛哼。
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经过简单修整的巨大地下洞穴。
洞顶很高,有些地方垂下钟乳石。
岩壁上嵌着几盏散发着稳定但不算明亮光芒的魔法灯,勉强驱散了深处的黑暗。
洞穴内部被粗糙地划分出一些区域,有些铺着干草或简陋的铺盖,有些则堆放着少量的食物、水囊和医疗用品。
稀稀拉拉地,大约有四五十匹小马聚集在这里。
他们大多神情疲惫、惊魂未定,皮毛上沾着尘土和草屑,有些身上带着明显的擦伤或更严重的伤口。
种族混杂,陆马、独角兽、飞马都有,但此刻,种族间的差异似乎被共同的恐惧和求生欲所掩盖。
他们或坐或卧,大多沉默着,只有眼神不安地扫视着洞口方向,或是紧紧搂住身边瑟瑟发抖的幼驹。
希悦带着小鱼的父母(父亲背着“小鱼”母亲紧跟在旁)穿过略显拥挤的难民营地,来到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岩壁的角落。
这里已经铺好了一些干燥的苔藓和干草。
“你们暂时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希悦语速依旧很快,但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指示,
“这里是临时避难所之一,相对安全。我去和我的同伴汇合,了解外面的情况。记住,保持安静,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尤其是……”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被父亲小心翼翼放下来的程晓鱼,
紧接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凝重地点点头,“……照顾好孩子。”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洞穴深处通往其他通道的阴影里,留下小鱼的父母和两个孩子在陌生的环境中。
父亲缓缓地将胸前固定的婴儿解下,和母亲一起,极其小心地将小鱼安置在铺了干草的角落里。
母亲立刻将带来的布袋和胡萝卜蛋糕放在身边,然后紧紧挨着孩子坐下,用身体和翅膀(如果她是天角兽或飞马,但记忆模糊无法确定)尽可能地将他环护住。
父亲则蹲坐在外侧,面朝洞穴入口方向,身体依旧紧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环境的骤变、空气中的压抑、周围陌生小马们惊惶的眼神,以及父母身上挥之不去的紧张感,终于让年幼的“小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困惑和一丝不安。
他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还无法完全理解“灾难”为何物的眼睛,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又看向母亲写满忧虑的面容(尽管模糊),用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
“爸爸,妈妈……这里是哪里呀?”
他小小的蹄子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干草,
“为什么……咱们要来到这个地方?这里黑黑的,不好玩……而且,其他小马看起来都好难过……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吗?像以前去野餐那样?”
父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小鱼”。
那张模糊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试图掩饰所有恐惧、悲伤和无力,只想为孩子撑起一片安全天空的、温柔却无比勉强的笑容。
他伸出前蹄,轻轻揉了揉“小鱼”的小脑袋,声音刻意放得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哄骗”的意味:
“乖,孩子……”
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努力保持着平稳,
“咱们……就是出来玩的呀。你看,这里像个大探险家的山洞,多有趣!不是避难,是……是特别的生日探险!”
母亲也立刻凑过来,用鼻子蹭了蹭“小鱼”的脸颊,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呀,宝贝,生日快乐。你看,妈妈把你的生日蛋糕都带来了,等一会儿,咱们就在这里,点蜡烛,吃蛋糕,好不好?这可是最特别的生日派对呢。”
“小鱼”似懂非懂地看着父母“轻松”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围压抑的环境和其他小马惊恐的脸。
孩子的直觉让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父母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安抚,暂时压过了那丝不安。
他微微点了点头,把小脑袋靠进母亲怀里,小声说:“那……那好吧。不过,我想快点吃蛋糕……”
“好,好,等一会儿,咱们就吃。”
母亲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忍住。
父亲则转过头,再次望向洞穴入口的方向,那勉强维持的笑容迅速消失,被深深的忧虑和决绝所取代。
他知道,这谎言撑不了多久。
希悦带来的消息,外面的爆炸和怪物,无不预示着巨大的危机。
他们必须尽快弄清楚情况,找到真正的安全之地,或者……做好最坏的打算。
旁观这一切的程晓鱼(意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看到了父母在绝境中,用谎言为孩子撑起的、脆弱的保护伞。
也看到了“小鱼”的天真,与这残酷环境形成的刺眼对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