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时,暑气终于敛了锋芒。风掠过山海花田的田垄,掀得黄豆苗叶沙沙作响,也捎来田埂边野菜的清鲜气。
谢怜放下手里的锄头,直起身捶了捶腰,目光掠过田埂边那片绿油油的野菜地,眉眼弯了弯:“三郎,咱们摘些马齿苋回去吧,焯过水凉拌,最是爽口。”
花城应声走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锄头,指尖擦过他汗湿的鬓角,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再掐两把嫩秋葵,晚上炒个鸡蛋。”
两人沿着田埂慢慢走,谢怜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株肥嫩的马齿苋,轻轻一掐,脆生生的断口便渗出水珠。花城则在一旁挑秋葵,专拣那些指尖粗细、还带着绒毛的嫩荚,不多时,竹篮底就铺了一层翠色。
不远处的树荫下,小海娃正和墨尾追着一只蝴蝶跑。蝴蝶翅尖染着粉紫,飞得不高,逗得小海娃咯咯直笑,墨尾则颠着小短腿跟在后面,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草叶,倒像是在帮着赶蝶。老水手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摇着蒲扇看他们闹,嘴角的笑意没停过。
“海娃,别跑远了!”谢怜扬声喊了一句。
小海娃闻言回头,挥了挥手里的狗尾巴草:“知道啦谢怜哥哥!我和墨尾在这儿呢!”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余晖洒在花田里,给每一株黄豆苗都镀上了暖光。乡亲们也陆续收了工,扛着锄头往家走,一路走一路聊着天,话语里满是对庄稼的期许。
回到故事阁时,暮色已经漫进了院子。谢怜把马齿苋和秋葵倒进清水里,细细地洗去泥沙,水珠顺着菜叶滚落,溅在青石板上。花城则去灶房生火,柴火噼啪作响,很快就把灶台烧得暖烘烘的。
墨尾蹲在灶口,尾巴尖时不时扫过地面,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小海娃也跟了过来,扒着灶台边看,鼻尖蹭着热气,好奇地问:“花城哥哥,今天的菜香不香呀?”
花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道:“香,等会儿让你多吃两碗饭。”
谢怜把焯好水的马齿苋捞出来,挤干水分,切成段,放上蒜末、生抽、香醋,再淋上一勺滚烫的辣椒油,拌匀后,一股酸辣鲜香的味道便弥漫开来。另一边,花城把秋葵切成薄片,和打散的鸡蛋一起下锅翻炒,油星滋滋作响,金黄的鸡蛋裹着翠绿的秋葵,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不多时,两盘菜就端上了桌。白瓷盘里,凉拌马齿苋红绿相间,秋葵炒蛋金黄翠绿,配着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格外诱人。
小海娃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马齿苋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好吃!酸酸辣辣的,太下饭了!”
墨尾也得了奖赏,一块炒蛋被放在了它的食盆里,它低头小口啃着,尾巴摇得飞快。
谢怜和花城坐在对面,看着小海娃吃得香甜,相视一笑。晚风从窗棂吹进来,带着田野的气息,灶间的柴火还在轻轻噼啪,昏黄的灯光映着三人一狗的身影,温馨得不像话。
“等再过些日子,田埂边的丝瓜该熟了,”谢怜夹了一筷子秋葵,轻声道,“到时候摘几根回来,做个丝瓜汤,清甜得很。”
花城点头,给碗里添了些菜:“好,再等豆子结荚,咱们煮毛豆吃,就着晚风,倒也惬意。”
小海娃闻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道:“我也要吃毛豆!还要和墨尾一起去摘!”
夜色渐浓,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和着灶间的余温,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谢怜望着桌上的饭菜,望着身边的人,心里满是安慰。原来最动人的时光,从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景致,而是这般寻常的傍晚,有烟火,有欢笑,有爱的人在身边,有这片土地的气息萦绕鼻尖。
月光悄悄爬上窗棂,落在那本四季花事册上。册子里的黑土和黄豆叶,似乎也染上了饭菜的香气,静静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关于耕耘与收获,关于陪伴与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