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邢长老的动作很快,离火天宫在流火仙城经营多年,底蕴深厚,仅仅大半日功夫,林凡所列清单上的大部分材料便已备齐,送入听梧小筑。只有两三样特别偏门稀有的,正在通过特殊渠道加紧搜寻。
材料到手,林凡便谢绝了一切打扰,将自己关在静室最深处,并启动了最强的隔绝禁制。
他并非要炼制多么复杂的法宝丹药。清单上的材料,一部分是用来调配一种无色无味、能附着于神魂气息之上、极难被察觉的“寂魂引” ——这是他结合辰帝传承中对追踪秘法的记载,以及自身寂灭道则特性琢磨出的独门手段。另一部分,则是为了炼制数枚改良版的“幻形易气丹” 和几面兼具隐匿与侦查功能的微型“窥虚镜”。
这些都不是杀伐之器,而是为接下来的“钓鱼”行动做准备。
三日时间,静室内寂灭仙火明灭不定,各种材料精华被提炼、融合。当林凡再次推开静室门时,手中多了几个不起眼的玉瓶和几面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淡灰色晶片。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伤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丝内敛的锋芒。
“炎邢长老,”林凡唤来一直在外守候的炎邢,“城西散修区,情况如何?”
炎邢脸色凝重:“回长老,我们派出了最擅长隐匿侦查的‘火影卫’,确实发现了那片区有几处院落气息异常,有高阶阵法遮掩,且人员出入极为小心。其中一处名为‘听雨轩’的小院,更是隐隐有隔绝神识的邪异波动,与我们掌握的几种蚀天仙域手段特征吻合。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察觉。”
林凡点点头,将一枚装有“寂魂引”的玉瓶和几面“窥虚镜”递给炎邢:“将此药粉,让火影卫想办法,以最隐秘的方式,散布在‘听雨轩’周围三十丈的必经之路,尤其是风口和下风处。这窥虚镜,则在更外围的几个高处布下,无需激发,只需放置即可,我能远程感应。”
炎邢接过,虽不明其具体效用,但深信不疑:“是!属下亲自去办!”
“记住,绝对不能让对方察觉我们在监视。撒完药粉,布好镜子后,所有火影卫撤回,只留常规警戒。”林凡叮嘱。
“明白!”
夜色渐深,流火仙城模拟出的天穹转为深邃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城西散修区鱼龙混杂,建筑低矮密集,巷道狭窄曲折,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藏污纳垢的最佳场所。
“听雨轩”是一座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二进小院,隐没在一条死胡同的尽头。院内寂静无声,连虫鸣都没有,仿佛一片死地。
此刻,院内地底的一间密室中,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三张笼罩在黑袍下的面孔。居中一人,气息阴冷如毒蛇,正是蚀天仙域派驻在流火境的高级执事——幽泉,修为玄仙中期。左右两人,则是他的心腹,天仙巅峰修为。
“目标依旧在离火别院,深居简出,疗伤恢复。离火天宫加强了戒备,炎邢、炎戍那两个老家伙亲自坐镇,还有琉璃净土和青木仙宗的影子在附近徘徊,硬闯风险太大。”一名心腹低声汇报。
幽泉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声音沙哑:“上面催得紧,‘变数’必须尽早清除。他坏了我们在秘境的大事,更疑似得了克制归墟之力的传承,绝不能留。硬闯不行,就想办法引他出来,或者……制造混乱,趁乱下手。”
“执事大人,根据线报,那林凡似乎急需几种罕见材料,离火天宫正在四处搜罗。或许我们可以从此入手,伪造消息或设置陷阱……”另一名心腹献策。
幽泉眼中幽光闪烁:“是个思路。但此人狡猾,寻常陷阱未必上当。还需更周密的计划……嗯?”
他忽然眉头一皱,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空气中……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很淡……似乎对神魂有细微的刺激?”
另外两人也连忙凝神感应,却什么也没发现。
“可能是最近心神不宁,感知有误。”一名心腹道。
幽泉摇摇头,作为一名常年行走在阴影中的玄仙,他的直觉异常敏锐。他起身,走到密室通风口处,仔细嗅了嗅,又放出神识细细探查周围空气,依旧一无所获。那感觉极其微弱,一闪而逝,仿佛真的是错觉。
“通知外面的人,加倍小心,最近不要有任何多余动作。”幽泉沉声吩咐,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他决定,明天一早就换个更安全的地点。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交谈、走动之间,一些肉眼与寻常神识根本无法察觉的、被林凡以寂灭道则特殊处理过的“寂魂引”微粒,已经随着空气的流动,悄然附着在他们的衣袍、皮肤乃至神魂气息的细微外延之上。
院外更高处的几座建筑阴影里,那几面薄薄的“窥虚镜”,正将院内微弱的能量波动和模糊的轮廓,实时反馈给远在城南离火别院静坐的林凡。
林凡的识海中,浮现出三个笼罩在淡淡灰雾中的人形光影,以及他们的大致修为和相对位置。尤其是居中那个光影,灰雾颜色最深,波动也最隐晦强大。
“玄仙中期……两条杂鱼……果然藏着大鱼。”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寂魂引”已经种下,除非对方彻底清洗神魂、更换一切随身物品并长时间隔离,否则在一定范围内,便逃不过他的感应。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
第二天午后,幽泉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决定立刻转移。三人做了简单的伪装,悄无声息地离开“听雨轩”,打算通过城中的隐秘传送点,离开流火仙城,暂避风头。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散修区,踏入一条相对偏僻的坊市街道时——
前方路口,空间微微扭曲,一道身着青袍、脸色略显苍白的身影,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
正是林凡!
他看起来像是偶然路过,气息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目光平静地看着三人。
幽泉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拱手道:“这位道友,不知拦住在下等人,有何贵干?”他暗中使了个眼色,两名心腹悄然移动脚步,形成夹击之势。
林凡仿佛没有察觉,淡淡道:“三位行色匆匆,气息隐晦,在这仙城之中,倒是少见。不知可否请教,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不过是一介散修,做些小买卖罢了。道友若无事,还请行个方便。”幽泉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催动功法,准备随时暴起发难或远遁。他看不透林凡深浅,但对方只有一人,且带伤,己方三人,他觉得有机会。
“散修?”林凡笑了笑,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身上带着蚀天仙域的臭味,也叫散修?”
此话一出,幽泉三人脸色骤变!
“动手!”幽泉再无犹豫,厉喝一声,玄仙中期的修为轰然爆发,双手化作两只缠绕着灰黑死气的鬼爪,撕裂虚空,直取林凡头颅!速度快到极致!
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一人祭出锁魂链,一人喷出蚀魂毒雾,封死林凡退路!
三人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要将林凡一举格杀!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威力惊人的围攻,林凡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只是抬起右手,对着疾冲而来的幽泉,五指缓缓收紧。
“寂灭……囚笼。”
嗡!
以幽泉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骤然凝固!时间流速仿佛变得极其缓慢!那两只威猛的鬼爪,那飞射的锁魂链,那弥漫的毒雾,全都如同陷入了无形的琥珀之中,速度骤降到几乎静止!
幽泉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在了万载玄冰之中,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这是什么神通?!
“破。”
林凡轻轻吐出一个字。
凝固的空间如同镜面般破碎!幽泉的鬼爪、锁魂链、蚀魂毒雾,连同他自己的护体仙光,在空间破碎的湮灭之力下,瞬间寸寸崩裂、消散!
“噗!”幽泉狂喷鲜血,倒飞出去,周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另外两名心腹更是直接被破碎的空间之力绞杀,哼都没哼一声便化为飞灰!
弹指之间,局势逆转!
林凡踱步到瘫软在地、满脸绝望的幽泉面前,俯视着他,声音冰冷:“说说吧,蚀天仙域在流火境,还有什么布置?你们接下来,准备如何对付我?还有,关于‘无尽火域’和‘炎魔之祖’,你知道多少?”
幽泉嘴唇哆嗦,想要自爆神魂,却发现自己连这个念头转动都变得异常艰难,一股冰冷的寂灭之力已悄然侵蚀了他的仙魂核心。
“你……你早就知道……”他眼中充满了悔恨与怨毒。
“回答我的问题,可以死得痛快一点。”林凡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暗夜的猎杀,刚刚开始。而第一条上钩的“鱼”,已经露出了它肚皮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