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曾见过试图冲撞酒馆结界的血眼妖豹，那星主境三十重的强者连酒馆三步范围都没踏入，便被无形的道则之力化为飞灰，连一丝血腥味都没留下。如今这些青纹狼路过，只为汲取酒馆散逸的纯净道则，却连抬头多看一眼门板的勇气都没有。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打破了酒馆内的寂静。进来的是黑虎妖将，他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肩上扛着一块比上次更大的妖域黑晶，晶体内蕴含的妖域本源比之前浓郁三倍有余。
这位星主境五十重的妖族强者，此刻却像个拘谨的学徒，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放得平缓，生怕惊扰了柜台后的身影。
“前辈，今日的黑晶。”黑虎妖将将晶石放在柜台上，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因紧张微微泛白。自上次饮过归一酒后，他的妖力瓶颈已松动大半，昨夜更是在修炼中触摸到星主境五十一重的门槛，此刻前来，既是换取今日的酒水，也藏着一丝想请教的念头。
李长生没有抬头，依旧擦拭着青瓷酒杯，只是抬手对着黑晶虚引。那块足有两尺见方的黑晶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柜台后的虚空，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一只盛着金色酒液的琉璃杯从虚空中缓缓落下，停在黑虎妖将面前——杯中酒液不多不少，恰好占了杯子的三分之二，酒面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归一酒，每日一杯。”李长生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道基松动，不可急进。”
黑虎妖将心中一震。他从未提及自己的修炼瓶颈，可前辈竟一眼看穿。他连忙躬身行礼，双手捧着琉璃杯，小口饮下。
金色酒液入喉的瞬间，温和的道则之力顺着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体内躁动的妖力瞬间平复，那层若有若无的瓶颈壁垒，竟又薄了几分。
他想开口道谢，抬头却见李长生已重新将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杯壁上，指尖的棉布依旧在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仿佛方才的交流从未发生。
黑虎妖将识趣地闭上嘴，轻手轻脚地退出酒馆，连关门的动作都放得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酒馆内再次恢复寂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随着时间缓慢移动。李长生擦拭完青瓷杯，又取过一只白玉杯，动作依旧精准而机械。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具体的事物上，仿佛在看着酒馆之外的无尽时空，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对他而言，擦拭酒杯不是消遣，也不是等待，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如同日月轮转、星河运转，自然而然，无需理由。
“咚咚咚。”
三声轻响从门口传来，节奏均匀，带着刻意的克制。进来的是狐清雪，她身着素雅的白狐裘，与往日不同，今日她的发髻上别着一支用灵犀草茎雕琢的发簪，簪头缀着一颗细小的本源珠——那是她昨日用悟道酒辅助修炼时，从自身道基中凝练出的纯粹能量结晶。
“前辈，这是今日的本源珠。”狐清雪将一只玉盒放在柜台上，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三颗鸽卵大小的白色珠子，每一颗都散发着纯净的道则波动，“昨日饮悟道酒后，晚辈终于将体内最后一丝幽影法则净化，这是凝练出的本源结晶，想换两瓶悟道酒，分予族中两位长老。”
李长生的动作没有停顿，指尖的棉布依旧在白玉杯壁上滑动。他没有看玉盒，只是淡淡开口：“可。两瓶，限族内长老饮用，不可转赠。”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盒自动合上，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虚空。两只装着淡蓝色酒液的瓷瓶从虚空中落下，稳稳停在狐清雪面前。瓷瓶上没有标签，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悟道之力——比往日她饮用的那杯，还要浓郁三分。
狐清雪心中一喜，却没有失态。她知道前辈从不解释，却总能精准满足合理的需求。她捧着瓷瓶，轻声道：“多谢前辈。”
李长生没有回应。他已擦拭完白玉杯，取过一只紫砂杯，动作依旧不变。狐清雪看着他素白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日族中长老的疑问——那位能以一剑净化万域的存在，为何偏偏要在妖域开一座酒馆？她想问，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前辈的心思，从来不是他们这些境界的生灵能够揣测的，能在此地求得一杯酒水，已是莫大的机缘。
狐清雪躬身退出，木门再次轻轻合上。
日头渐渐升高，妖域的雾气彻底散去，酒馆外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却都停在三步之外。有来自太古神荒域的龙族使者，捧着用祖龙鳞炼制的玉佩，想换悟道酒辅助时光道基修炼；有来自未来科技域的机械人，托着一枚最新研发的量子芯片，想换归一酒净化芯片中的驳杂数据；还有来自蛮荒界的巨灵族，扛着一块蕴含纯粹蛮力法则的黑石，想换一杯酒请教如何将蛮力融入归一之道。
他们都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入，只是安静等待——一来是敬畏，二来是默契。长生酒馆从没有“排队”的规矩，却自开张以来，所有客人都自发地按先来后到的顺序进入，无人争抢，也无人喧哗。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前辈面前，任何争抢和喧哗，都不过是自取其辱。
李长生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即便察觉了，也并不在意。他依旧在擦拭酒杯，从青瓷到白玉，从紫砂到琉璃，每一只杯子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刻在道则中的程序。
阳光在他身上流转，却没有留下任何温度的痕迹；酒馆外的喧嚣（哪怕是极淡的）传入耳中，也如同风吹过虚空，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正午时分，敖轩来了。这位太古龙族的族长，今日没有穿象征身份的紫金龙袍，只着一件素色的亚麻长袍，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他走进酒馆时，连龙威都收敛得一丝不剩，若非脖颈处露出的几片细小龙鳞，看上去与普通的修士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