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渊的黑色车队抵达林溪镇外围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分。
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小镇,此刻却亮如白昼。
镇子入口处,两辆陆军装甲运兵车呈“V”字形封锁了主路,车顶的探照灯将路面照得雪亮。
手持自动步枪、头戴钢盔的陆军士兵在路障后严阵以待,眼神冷峻如铁。
更远处,镇内各个路口都有士兵站岗,街道上偶尔有军用车辆驶过,引擎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混合着某种更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
陆渊的车队被拦下,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实和通讯确认后,才被放行。
车子缓缓驶入镇内。
透过车窗,陆渊看到了被撞碎的镇政府大门,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桌椅碗碟碎片,看到了墙壁上溅射状的暗红色污渍。
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但许多窗户后面,隐约有人影在黑暗中窥视,又迅速缩回。
整个镇子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外科手术的病人,表面平静,内里却还在流血、颤抖。
车队在镇政府大院门前停下。
这里已经成了临时指挥中心。
海军陆战队员和陆军特战士兵混编巡逻,警戒森严。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黑压压地蹲着一大片人,粗略看去至少有二百多人。
他们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用塑料束带捆死,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周围站着持枪的士兵,枪口微微下压,但手指都搭在扳机护圈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在院子的东侧,单独划出了一块区域。
三十四个人被特殊对待——他们不仅双手反绑,双脚也被捆住,嘴里塞着防止自残或喊叫的布团,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按跪在地上。
每个人的后颈衣领上都插着一块白色硬纸板,上面用红笔写着姓名和编号。
为首的正是林海龙(编号001)和林三泰(编号002)。
林海龙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右腿膝盖处的裤管被血浸透,肿胀变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此刻他瘫跪在地上,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裤裆处一片湿痕,竟是被吓尿了。
林三泰稍微“体面”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花镜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散乱,中山装被扯开了几道口子。
他努力想挺直腰杆,维持所谓“族长”的尊严,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灰败的脸色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赵劲松政委和刘振武司令员并肩站在指挥部帐篷前,两人脸色都很严肃,但眼神中却有一种相似的、如同寒冰淬火般的冷冽。
看到陆渊下车,两人同时迎了上来。
“陆部长。”
赵劲松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肃杀,“主要目标已全部控制,无一漏网。按名单抓捕共计683人,其中这34人为核心首恶。”
他指了指东侧跪着的那群人。
刘振武则重重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甘和余怒:“他娘的,还是让海军抢了先手!老子的人到的时候,场子都快收拾干净了!”
但他看向那34个跪着的人时,眼中杀意毫不掩饰:“不过这群杂种,一个都跑不了!”
陆渊点点头,目光扫过那34人,尤其在林海龙和林三泰身上停留了片刻,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现场审讯和初步取证做得如何?”
他问。
“正在做。”
赵劲松指了指旁边几顶亮着灯的帐篷,“军事检察院和军事法庭的先遣人员已经进驻,正在分头突审。”
“我们抓人的同时,也同步搜查了他们的住所、仓库,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除了从林晓薇那里抢来的终端和抚恤金凭证,还在林海龙的办公室里搜出了大量毒品——甲基苯丙胺成品超过五公斤,鸦片膏二十余斤。还有自制武器、管制刀具若干。”
“以及……七具被埋在镇政府后院的女性骸骨,死亡时间跨度超过三个月,初步判断与强迫卖淫、虐待致死有关。”
“刘振武补充道:“林三泰的老宅里,搜出了族谱和大量旧时代的地契、债据,还有一套完整的族规手抄本。”
“里面明确写着外嫁女不得继承族产、横财归公、族长有权处置族内孤寡财产等条款。”
“这老东西,是把封建宗法那套玩明白了。”
当陆渊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七具女性骸骨的初步检验报告,又掠过搜出的毒品和血债累累的族规手抄本时,他的嘴角忽然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混合了荒谬与极度冰寒的微妙表情。
他转向赵劲松和刘振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院落:
“我有时候真佩服这些人的……创造力。”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探照灯冰冷的光。
“欺辱军烈遗属,抢劫军方特抚物资,暴力抗法,组织黑社会性质团伙,制贩毒品,强迫卖淫,虐杀无辜,再加上这一套完整的封建复辟宗法实践……”
陆渊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他们这是在给自己的人生疯狂地叠bUFF啊。是生怕自己罪行不够多,恶名不够响,还是生怕自己的脑袋……不够砍?”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让院子里所有跪着的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连不远处持枪警戒的士兵,眼神都更加凌厉了几分。
陆渊慢步走到林海龙和林三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瘫跪在地、面如死灰的首恶。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平静而肃穆,那是一种宣读命运判决般的口吻: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根据《复兴军事特别时期惩治极端罪恶暂行条例》授权,并经根据地最高常务委员会紧急会议全票通过。”
“为震慑无以复加之巨恶,昭彰根据地保护军人、烈属与无辜民众之铁血决心,即日起,恢复对特定极恶罪行适用凌迟处刑。”
“……”
死寂。
连夜风都仿佛凝固了。
院子里,只有粗重或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无论是跪着的待宰羔羊,还是站着的钢铁战士,都在这一刹那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凌迟。
这个早已被扫进历史尘埃、仅仅存在于最黑暗传说和字面意义上的刑罚,竟然……被恢复了?
陆渊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林海龙和林三泰惨无人色的脸上。
他微微俯身,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却比严冬的罡风更刺骨:
“你们不是很喜欢规矩吗?不是很推崇老礼儿吗?”
“那就用最老的礼儿,送你们最后一程。”
“这两千多年才出一个的福气,希望你们……慢慢享用。”
林海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珠暴突,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了一下,彻底瘫软下去,屎尿的恶臭再次弥漫开来。
林三泰则直接双眼翻白,晕死过去,被身后的士兵粗暴地掐人中弄醒,醒来后只剩下破碎的、无声的呜咽和止不住的全身筛糠。
陆渊直起身,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只是宣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事务。
他对赵劲松和刘振武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程序照旧。公开审判后,明正典刑。”
“要让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藏在角落里、脑子里还转着封建残渣和暴力幻梦的东西们,看清楚,听明白——”
“时代变了。有些线,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而有些代价,会沉重到超乎他们最恐怖的想象。”
他说完,转身走向指挥部帐篷,中山装的衣角在探照灯的光柱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身后,是彻底被绝望和终极恐惧吞噬的囚徒,以及无数被这历史性判决所震撼、继而更加挺直脊梁、目光灼灼的根据地卫士。
这个凌晨,注定了许多人的不眠,也注定将被写入历史,成为一个冰冷而无比清晰的界限标志。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林溪镇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军事管制区。
所有通讯被切断,所有居民被要求待在家中,由士兵按户配送最低基础的生活物资,同时进行人员登记和初步筛查。
那683名被抓捕者,经过连夜突审和交叉印证,很快被分成了几个层级。
34名核心首恶,罪行确凿,证据链完整。
另外有约一百二十余人,被证实深度参与或协助了欺压林晓薇姐妹、侵吞抚恤金、逼迫婚姻、暴力伤害、毒品制贩、组织卖淫等核心罪行,将被以同案犯起诉。
剩余五百多人,多数为从犯或知情不报者,将视情节轻重,面临劳动改造、社区矫正等不同处罚。
而镇政府大院内搜出的女性骸骨,经法医初步检验和幸存者指认,确认均为近年来被林海龙团伙以各种手段诱骗、绑架至镇内,强迫卖淫后虐待致死的无辜女性。
最小的一具骸骨,年龄不超过十六岁。
这一发现,让原本就因为军烈属受辱而愤怒的官兵们,更加杀意沸腾。
若非军纪森严,这些畜生早就被愤怒的士兵撕成碎片了。
第四天清晨,初步调查结束。
34名首恶和一百二十余名主要从犯,被押上军用卡车,在武装车队的护送下,驶离林溪镇,前往岭南军区设在郊外的临时军事法庭驻地。
他们将在这里,接受公开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