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天庭处的某个角落,也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一阵欢声笑语。
“来来来,我在这里自罚三杯,给娄大人与月大人请罪,呵呵。”
何足道红光满面,满脸堆笑,甩开紫红官袍,端起雕金玉龙杯一饮而尽。虽然少了一条臂膀,但何足道的脸却是越发富态,笑起来眉不见眉眼不见眼的。
“来人啊,把酒天官和食天官两位大人的美酒珍馐端上来,给两位大人压惊。”
“是!”
两边的宫娥与仙童恭敬应是,流水般上来,将刚动了几筷子,就因为单纯凉了影响口感的佳肴端了下去,换上热气腾腾的新菜,随吃随换,侍者流水一般进出,在丝竹仙乐声中将那些撤下去的佳肴倒掉。
这种东西,就算是好养狗的福天官都有专人喂养,是不会吃这些剩菜的。
天宫里的侍者俱都容姿端丽,谦卑恭敬,站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天上仙庭当中,仿佛和附近的花瓶、古玩一般,只是用来养眼的装饰,莺莺燕燕,低声细语地哄着两位宿官。
“大人难得来一趟,光生闷气可不成,若我们招待不周,回去可是要遭责罚的。”
“就是就是,这龙肝凤胆可是食天官今天刚从下界收上来的食材,何大人特地让我们留着的。尝一尝嘛,保管您眉开眼笑的。”
“娄大人,来嘛,喝一杯,奴家给您来个皮杯儿……”
就算是毕月乌,在仙童的细语宽慰声中也渐渐松开了眉头,微醺中消解了几分火气。但她质问何足道的声音,可未曾有半分客气:
“何客卿,我们可是看在奎大人的面子上,才帮你走的这一趟的私差。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那阴修贼子邪法阴毒,下手狠辣,兼又有手下为虎作伥,凶焰滔天。你诓骗我们师兄妹前去找他的麻烦,岂不是害苦了我们?
你可知道,就算是奎大人和心月狐保你,我们也要个说法不可!”
“怪我,怪我,怪我没跟月大人和娄大人说清楚不是?”
何足道二话不说,又给自己罚酒一杯,这才乐呵呵地说道:“那贼子若没几分本事,怎得哄骗下界愚民,有如此虚名呢?
只是那饿鬼界如今藏污纳垢,啸聚匪徒,恐有为祸诸天之意啊。此等奸邪,狼子野心,若我等天庭不站出来主持公道,怕是寒了天下人之心,使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上天十年,何足道已然生疏了神通,冷落了法术,甚至妖身都没变回去几次,俨然以天庭仙官自居,如今这官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一副正气凛然,痛心疾首的样子。
娄金狗和毕月乌听见他说的冠冕堂皇,也不好反驳什么,难道说“天庭不该管这闲事,我们怕了那莫念”?被何足道架上去,娄金狗也有些恼怒:
“那怎么办?这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咳咳,”何足道咳嗽了两声,起身向宫殿深处行礼,“薛军师,两位大人很是有些意见,我这有些吃罪不住,您看……”
宫殿深处走来一个身形佝偻,灰布麻衣的老者,还瞎了一只眼睛,看上去既寒酸,又与这天上人间格格不入。
可娄金狗和毕月乌却是心中一跳,不敢怠慢,推开倚在自己身上的侍者就起身行礼。
“见过麻衣大人,您怎么……”
他们心里也有点惊讶。要知道,这老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却是西天营所属幕僚之一,在白虎天君面前都说得上话的那种,被奎木狼大人拜为军师,是他老人家最为倚重的谋主。
他的出现,很多时候便代表了奎木狼大人的意志。可这怎么会……
“别琢磨了,是奎木狼大人的意思,让我前来主持此事。”
老人薛麻衣坐了下来,示意侍女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却对满桌的美酒佳肴,身旁的莺莺燕燕熟视无睹,一只眼珠子里流转过精光:
“是奎木狼大人的意思,让你们破了饿鬼界。所需的人力物力,你们和我报备一声,从西天营支取即可。”
“居然要劳烦您老人家吗?”毕月乌不可思议地说道,“那饿鬼界穷乡僻壤的,除了行尸什么都不产出,奎木狼大人图什么?”
“其他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奎木狼大人只要一件东西。”
薛麻衣老神在在地说道,
“昔年有一血衣女子,逆上天营,杀伐无数,后被奎木狼大人击退,不知所踪。
何大人曾说过,她有可能躲在饿鬼界了。把她抓出来,交给大人,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大人对她的剑……很有兴趣。”
只怕,不只是有兴趣吧?毕月乌和娄金狗暗暗腹诽。
奎木狼怜香惜玉的“名声”在诸天都赫赫有名,不知多少前途无量的女仙被“征召上天”,辅佐了他的双修秘术,安心做了他的妾室。
这又是哪家的女子,一身修为被他老人家看上了……
要知道,二十八宿不全,有强有弱,强得类似参水猿、昂日鸡那种,坐上业位即比肩元婴,已是有千百年未曾易主了。
而弱的就像毕月乌和娄金狗那样,拼死也就是个金丹期,不仅低人一等,还要经常出外勤,时不时就传来星主陨落,宿官上位的传闻……
纵观天庭,也就奎木狼是最近五百年来风头正盛的“新人”了。不仅自身天资聪颖,修为精进勇猛,而且气运奇好,前些年搜罗到了补全神位的核心器物,重补“奎木狼”之位,更上了一个台阶,如今已是西天营的核心人物,深得白虎天君看重。
当然了,至于他身后那数千位来自诸天的各路“姬妾”,就选择性的被人忽略了。
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恰好佐证奎大人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奎木狼大人有令,吾等自然不敢不从!”
娄金狗先表了态,紧接着小心询问:“敢问薛大人,何大人,那需要小人如何应对饿鬼界的群邪?莫非是要动‘断龙闸’……”
“慎言!断龙闸乃天营重器,岂是让尔等随意轻慢的!我看你们被那莫念打没了胆气吧!”
薛麻衣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一跳,娄金狗吓得连说“不敢”。
他脸有怒色,心想断龙闸此等大事,岂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可惜天庭管束不严,官吏冗余,还设立什么“监理”四处宣扬能断天河灵气……简直不知所谓。
一帮虫豸!跟着他们怎么能搞好天庭呢?
老人喉头耸动,嗬嗬有声。一旁的美姬见状赶紧蹲下,张开檀口。薛麻衣低头吐出一口浓痰。
美姬退下,老人这才开口,反正也习惯了同僚的不靠谱,他干脆说道:
“一会赤荒界,云天界,还有诸多各界的人也来赴宴。我跟他们说即可,你们陪坐,相互支会一声。”
娄金狗与毕月乌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与何足道推杯换盏,品味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