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雨水刚翻译完一段复杂的技术参数，趁着苏联专家与中方技术员讨论的间隙。
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时，车间墙上的广播喇叭里响起。
“……任命：刘海中同志，为锻工车间主任……”
“噗——咳咳咳……”
何雨水一口水差点没呛进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旁边的技术员和谢尔盖专家都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刘海中？主任？’
她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那个官迷心窍、能力平平、在原着和无数同人小说里折腾一辈子都没当上正经官的刘胖子？
他竟然真当上主任了？还是车间这种重要部门的主任？’
何雨水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昨天李怀德找刘海中谈话，以及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她瞬间就明白了关键。
‘看来是李怀德为了快速掌控生产车间，需要扶植一个听话又有一定影响力的“自己人”。
刘海中这官迷主动凑上去，正好被当成了撬动锻工车间的棋子！
这刘胖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踩到风口上了！’
她摇了摇头，心里对刘海中的能力持保留态度，但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
李怀德需要的是“听话”和“快速稳定”，而不是绝对的能力。
她不再多想，重新投入到翻译工作中，只是把这个消息当作一个有点意外的插曲。
毕竟，刘海中当不当主任，暂时还影响不到她。
然而，在锻工车间里，气氛可就截然不同了！
“咱们车间以后有刘主任领导，肯定越来越好！”
“刘主任，您可得请客啊！”
“咳咳……安静！大家都安静。”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威严喊道，“感谢组织的信任，感谢李厂长的栽培，我刘海中，一定……一定不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期望。
一定带领咱们锻工车间，狠抓生产，搞好技术传帮带，为厂里做出更大的贡献。”
话音刚落，
早就按捺不住的肖炎一个箭步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师傅，啊不，刘主任，您说得太好了。”
肖炎激动得仿佛是自己当了官，“我就知道，以师傅您的能力和威望，当这个主任那是绰绰有余。
咱们车间在您的英明领导下，那绝对是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
以后您指哪儿，我肖炎就打哪儿，绝无二话，谁要是敢不听主任您的指挥，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这露骨的马屁拍得震天响，周围一些老成持重的工人脸上露出些许不屑。
但更多的人则是跟着附和：
“对对对，肖炎小子说得对。”
“我们都听刘主任的。”
刘海中听着肖炎这番话，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看这个徒弟越发顺眼，觉得他真是机灵、懂事、有前途。
他赞许地看了肖炎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新任副主任王超，以及赵大刚、钱友德、马星三位新晋组长也走了过来。
王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平和地说道：“海中啊，恭喜了。以后车间的工作，咱们一起努力。”
他资格老，虽然当了副主任，但对刘海中的称呼一时还没改过来。
刘海中此刻正处在人生巅峰，热情地握住王超的手：“王副主任，你太客气了，我们这是共同进步。
以后技术上的事，还得你多把关，多指导，咱们齐心协力，把车间搞好，不辜负李厂长的信任。”
赵大刚和钱友德更是满脸红光，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当上了“组长”，虽然是个小官。
但名头好听，待遇也能提一提，心里对刘海中更是感激。
“海中，哦不，刘主任，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小组带好。”
“没错！绝对不给你丢脸，不给我们车间丢脸。”
马星也笑着拱手：“刘主任，以后可要多关照啊。”
看着这几位车间里的技术骨干都围在自己身边，言语恭敬，刘海中那种大权在握、众星捧月的感觉达到了顶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独立的主任办公室里，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下面的人无不俯首帖耳的美好未来。
“好！好！都好！”
刘海中意气风发地挥着手，“各位师傅，各位工友！大家都回到岗位上去。
咱们要用更好的工作成绩，来回报厂领导的信任，都干活去吧。”
工人们在一片恭喜和议论声中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
有真心为刘海中高兴的（主要是他的徒弟和得到好处的人），有羡慕嫉妒的，也有冷眼旁观。
肖炎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海中身边，鞍前马后，端茶递水，嘴里不停地奉承着。
刘海中背着手，在车间里踱着步，感受着那些投来的或敬畏、或巴结的目光。
听着耳边肖炎不间断的恭维，只觉得春风得意，人生圆满。
他苦心钻营这么多年，终于，踏上了关键的一步。
至于这主任的位置坐不坐得稳，以后会遇到什么挑战，此刻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下，他只想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权力的滋味。
少顷。
中午下班铃声一响，车间的工人们说笑着、招呼着涌向食堂。
新官上任的刘海中自然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他刚收拾完工具，直起腰，还没来得及拍打身上的灰，以肖炎为首的一众徒弟和平时关系好的工人一下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比他自己还兴奋的笑容。
“刘主任，走，吃饭去。”
“师傅，今儿个可是您高升的大喜日子，这顿饭必须我们请。”
“对对对，刘主任，您可不能不给我们这个表现的机会啊。”
众人簇拥着刘海中，浩浩荡荡地朝着食堂走去。
刘海中走在人群最中央，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刘主任”，心里那叫一个美，脚步都感觉轻飘飘的。
他刻意放慢了步伐，挺着胸膛，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矜持和得意的笑容。
不时地向周围投来目光的工友微微点头，颇有领导派头。
然而，
当他走进喧闹的食堂，看到黑压压一片排队打饭的工人时，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我现在是主任了……是不是……应该去里面那个领导吃饭的包厢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