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象竞生域消失,并非简单的空间转换,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规则跃迁”。杨小天感觉自身的存在被罗天令散发的七彩光华包裹,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厚重的“规则滤网”,周遭的景象在极致的扭曲与拉伸后,骤然定格。
脚踏实地之感传来,他已然置身于一个全新的环境。
首先感受到的,是远比第一层更加恐怖、更加无处不在的规则威压!如果说第一层的规则如同沉重的枷锁,那么此地的规则,则如同凝固的钢铁,几乎将一切超凡力量死死地压制在躯壳之内。飞行变得几乎不可能,神识探出体外不过数丈便难以为继,连体内混沌秩序本源的运转,都感到了明显的滞涩。
此地,对“个体伟力”的压制,达到了一个极致。
他抬头望去。
天空是一片永恒的暗金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细密如沙、缓缓流转的暗金符文,构成了这片天穹。脚下,是一座庞大到望不见边际的暗金色平台,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穹的符文,却又坚硬得超乎想象,以杨小天此刻的体魄,竟也难以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平台之上,稀疏地矗立着一些形态各异的石碑、玉柱或是残破的兵器架,上面残留着各种截然不同的道韵与法则气息,有的炽热如阳,有的冰冷似月,有的生机勃勃,有的死寂荒芜……仿佛曾有无数强者在此留下过他们的“道痕”。
极远处,平台的中央,隐约可见九根接天连地的混沌色巨柱,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
这里,便是罗天界第二层——万道争锋台!
而杨小天手中的罗天令,此刻也发生了变化。背面的星辰锁链图案稳定下来,正面则显示出一个清晰的数字——“壹”,以及一段信息:
“万道争锋,以道痕论高下。”
“引动‘道鸣石’,显化自身道痕,与万道争锋。”
“胜,则夺其道韵,壮己之道;败,则道痕黯淡,乃至崩毁。”
“集‘九响道鸣’,可入‘混沌道柱’区域,获窥罗天核心之机。”
信息简短,却揭示了此地的残酷规则。不再是猎杀生灵或竞争者,而是直接的大道碰撞与争锋!胜者通吃,败者可能道基受损!
杨小天目光扫过平台,能看到远处一些身影,正盘膝坐在某些石碑或玉柱前,周身道韵流转,试图引动或参悟其中的道痕。也偶尔能看到,两人之间突然爆发出无形的道韵冲击,引得附近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道鸣石)发出或明亮或黯淡的光芒,随即一方气息萎靡,另一方则道韵略有增长。
这里,安静中蕴含着极致的凶险。
杨小天没有贸然去引动道鸣石,而是缓步行走在这片浩瀚的平台上,秩序重构之瞳在强大的规则压制下艰难运转,观察着那些残留的道痕。
“烈焰之道,刚猛无俦,却失之柔韧……”
“寒冰之道,冻结万物,然生机断绝……”
“吞噬之道,纳万川归海,易迷失本我……”
“草木之道,生生不息,缺攻坚之锐……”
无数种大道痕迹,或完整,或残缺,或强大,或微弱,如同无数条不同的河流,在这片平台上交织、碰撞、湮灭。它们代表着曾经来到此地的无数天才、大能对宇宙法则的理解与探索。
但,在杨小天看来,这些道,大多走了极端,或是局限于某一领域,未能触及那包容一切的“混沌秩序”本质。
他行走间,自身那圆融如一的混沌秩序本源气息,虽被压制,却依旧如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平台上某些道痕的“排斥”与“敌意”。
当他经过一根铭刻着滔天剑意的残破石剑时,那石剑猛地一颤,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的虚幻剑光自行激发,朝着他斩来!这是残留道痕感受到“异类”气息的本能反击!
杨小天并未出手,只是抬眼看了那剑光一眼。混沌秩序本源自然流转,那蕴含着“绝对锋锐”、“一往无前”道韵的剑光,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其内部稳定的道则结构,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的“存在”,那“锋锐”的概念被“包容”,“一往无前”的意志被“平衡”,剑光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最终凝滞、消散。
石剑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其上的剑意道痕似乎黯淡了一丝。
类似的情况,在他行走途中发生了数次。有魔道道痕化作噬魂魔影扑来,有佛门道痕显化降魔金光镇压,有妖族道痕引动蛮荒煞气冲击……但无论何种大道,何种形式的攻击,在触及他那包容万有的混沌秩序本源时,都如同冰雪遇阳,自行瓦解,反而其道韵被杨小天汲取了一丝,加深了他对各类大道的理解。
他就像一块行走的“万法磨刀石”,所过之处,诸般道痕皆被其磨砺,亦反哺其身。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平台上其他竞争者的注意。能来到这第二层的,无不是一方俊杰,对大道有着极深的理解。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闲庭信步般行走、诸般道痕皆不能伤的青年,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与所有道痕都格格不入、却又仿佛凌驾其上的独特气息。
“此人……是何来路?”
“他的道……好生古怪!”
“竟能无视诸般道痕反击?莫非是传说中的‘万法不侵’之体?”
议论声低低响起,却无人敢轻易上前挑衅。能走到这里的人,眼力都不差,深知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杨小天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块约一人高、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前。
这就是“道鸣石”。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杨小天的秩序感知却能察觉到,它与整个万道争锋台,与那九根混沌道柱,乃至与整个罗天界的核心规则,都有着深层次的连接。
是时候,验证一下自己的“道”了。
他盘膝坐下,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调动全部心神去沟通,只是将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道鸣石冰凉的表面。
然后,他将自身对“混沌秩序”大道的理解,那包容万物、平衡生死、定义存在的根本理念,化作一缕纯粹的道韵,渡入了道鸣石之中。
起初,道鸣石毫无反应,仿佛泥牛入海。
但数息之后——
嗡!
道鸣石猛地一震!表面那灰扑扑的颜色瞬间褪去,变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混沌气流翻涌!紧接着——
咚!!!
一声沉闷、却仿佛响彻在所有人道心深处的道鸣,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心跳,骤然炸响!
这声鸣响,并非高亢尖锐,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古老与包容!平台上,距离较近的几处道痕石碑,在这声鸣响中剧烈颤抖,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更远处,一些正在参悟的竞争者猛地睁开双眼,露出骇然之色,有的甚至嘴角溢血,显然受到了冲击!
一道鸣,万道黯!
这并非杨小天的道主动攻击,而是其道韵本质太高,在与万道争锋台的规则共鸣时,自然而然地对其余“低位格”的道痕形成了压制!
道鸣石上,七彩光华一闪而过,最终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混沌色光柱,冲天而起,虽被暗金色天穹压制,依旧显眼无比!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奇异景象。
杨小天罗天令上的数字,由“壹”跳变成了“贰”。
一道鸣响,便抵得过他人辛苦挑战多次!
整个万道争锋台,为之一寂。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那道混沌光柱,以及光柱下平静盘坐的身影之上。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忌惮与贪婪。
如此强大的道痕,若能战胜、吞噬,对自身大道的裨益将难以估量!
杨小天缓缓收回手掌,道鸣石恢复平静,光柱消散。他感受着罗天令中增加的那一缕精纯的“道韵”,以及自身混沌秩序大道那微不可察的一丝凝练,心中古井无波。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这声初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必将引来真正的狂风骤浪。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从平台各处投射而来的、充满了战意与审视的目光。
万道争锋台,既然以争锋为名。
那他这混沌秩序之道,便在此,会尽诸天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