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
随即,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与痛哭!残存的将士们相互搀扶着,望着天空中逐渐散去的魔气,望着城头那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许多人直接脱力瘫倒在地,放声大哭,又或是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赢了!他们守住了!在最后绝望的关头,那道身影如同传说中的救世主,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手挽天倾,将三尊不可一世的黑渊领主连同那灭世魔器,从这世间彻底抹去!
“杨统领万岁!”
“星陨卫不灭!”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汇聚成一股不屈的信念洪流,冲霄而起,甚至连那低垂的黑渊投影,似乎都因此而微微波动。
文曲巡察使老泪纵横,紧紧抓住杨小天的手臂,嘴唇哆嗦着,却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武曲巡察使则是重重一拳捶在杨小天胸口(当然,此刻杨小天的神躯纹丝不动),瓮声瓮气地吼道:“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化神!他娘的真给你成了!”
霍震山用独臂撑着战旗,对着杨小天深深一躬到底,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小天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疲惫却充满生机的面孔,看着这满目疮痍却终究屹立不倒的王城,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扶起文曲和霍震山,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诸位辛苦了,是杨某来迟,让诸位受难了。”
“不迟!一点都不迟!”文曲连连摆手,激动道,“若非你及时突破化神归来,此刻王城已成焦土,我等皆已成为冢中枯骨!你是王城,是星陨卫,是整个源界的恩人!”
杨小天摇了摇头,没有居功。他目光扫过残破的城墙与伤亡惨重的将士,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修复城防,稳定人心。黑渊主力虽暂退,但其威胁未除,投影仍在,不可有丝毫松懈。”
“放心,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武曲拍着胸脯,立刻开始指挥调度起来。劫后余生的守军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开始清理战场,救助同伴。
杨小天则与文曲、影刹、阴九回到了相对完好的星陨殿核心区域。
殿内,文曲屏退左右,只剩下他们四人。他看向杨小天,眼神复杂,充满了欣慰、震撼,以及一丝探究。
“小天,你此番归来,实力……简直判若两人。那言出法随,定义规则的手段,已然触及传说中至高规则的领域,绝非寻常化神所能及。还有你最后那净化、抹除黑渊领主的力量……”文曲语气凝重,“可是与那‘逆玉’,以及你之前提及的‘星钥’有关?”
杨小天知道,有些事已无法隐瞒,也不必隐瞒。他点了点头,简要将自己流落归墟、凝练混沌魂核、于绝境中融合秩序、以及在冰原、冥血岛寻找星钥碎片,最终借三枚碎片共鸣之力强行突破化神的经历,择要告知。关于“启明”和“它们”的信息,他依旧有所保留,只说是上古遗留对抗黑渊的关键。
文曲听得心潮澎湃,唏嘘不已。他没想到杨小天离开王城这段时日,竟经历了如此多九死一生的磨难与惊天动地的机缘。
“集齐星钥,方能真正对抗黑渊,乃至其背后的存在……”文曲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难怪黑渊如此不惜代价也要攻破王城,恐怕也是为了阻止你集齐星钥!”
“应是如此。”杨小天道,“如今我已得三枚碎片,第四枚的感应,指向古妖战场深处。我必须尽快前往。”
文曲脸色一变:“古妖战场深处?那里是上古妖族与……某些不可言说存在决战之地,遗留的禁制与战魂极其恐怖,甚至传说有超越了化神层次的古老怨念沉睡其中!危险程度,恐怕更在冥血岛之上!你刚刚突破,境界未稳,是否需要先巩固一番?”
杨小天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王城虽暂时解围,但黑渊受此重挫,其背后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袭,必定更加凶猛。我必须赶在它们再次发动之前,找到第四块碎片,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他感受着魂核中那指向古妖战场深处的、带着蛮荒、杀戮与生死轮回意韵的清晰坐标,知道那里等待他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离开后,王城便拜托巡察使了。我会留下部分秩序神力,助你们加速修复阵法,应该能勉强抵挡一般规模的魔潮。”杨小天道。他如今已初步掌控秩序重构之力,分离部分力量维持一个区域的稳定并非难事。
文曲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再劝阻,郑重道:“你放心前去!王城只要还有一兵一卒,绝不会再让魔物踏进一步!你……务必小心!”
杨小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让影刹和阴九留在王城协助防守与恢复,两人虽然不舍,但也明白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跟随杨小天深入古妖战场,反而会成为拖累。
安排妥当后,杨小天独自一人,来到星陨殿最高的了望台。
他俯瞰着这座正在从创伤中缓慢恢复的雄城,看着那些忙碌而充满希望的身影,心中默默立誓。
随即,他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虚空,再次施展咫尺天涯,朝着那埋葬了无数上古秘辛、蕴含着生死与狂野奥秘的古妖战场深处,疾驰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文曲巡察使依照杨小天的吩咐,开始组织人手,利用他留下的那缕蕴含着秩序净化之力的神光,加速修复王城核心阵法。那神光所至之处,残留的魔气如冰雪消融,破损的符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点亮。
王城的防御,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恢复着。希望的星火,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上,顽强地燃烧起来。
然而,无论是离去的杨小天,还是留守的文曲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黑渊的阴影依旧笼罩天地,那来自古妖战场的召唤既蕴含着希望,也充满了未知的致命危机。
杨小天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天际,他的前方,是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战场,以及那决定最终命运的第四枚星钥碎片。
他的背影,坚定而决绝,承载着整个王城,乃至整个源界的希望,一步步走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与光明交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