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昨晚封府的事儿听说了吗?”一个男子问道。
“张管事,可别这么称呼,我就是一个跑腿打杂的。”另一个男子赶紧摇头说道。
“哈哈哈,老哥你不是也这么称呼俺嘛。早晚有一天,咱哥俩都会成为管事的。昨晚的事儿听说了吗?”张姓男子继续问道。
“咋没听说啊,封大人躲过一劫,封夫人却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这周边都传遍了。这是第几家了?我数数啊。”刘姓男子开始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数着,嘴里还叨咕着:“冷府,翟府,宇文府——”
“刘大哥,别数了,加上昨晚封府,这是第七家了。我一直都在记着。”那张姓男子打断了刘姓男子的叨咕。
“七家了吗?吓死个人唻。”刘姓男子张大了嘴巴。
“刘大哥,咱们其实没必要害怕。你发现没?毒蛇只咬主子。私下有人议论说,死主子,不死奴才。”
“是,是,是,俺也听说了。张大哥,你说怪不怪,那毒蛇难道那么灵性?难道认得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或许是吧。你没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嘛。”
“议论啥?”
“说这是蛇仙下凡,专门寻当官的,为老百姓撑腰。”
李凌霄听着二人对话,颇觉有意思,竟然扯上了蛇仙。但是,从他们对话里,他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那便是毒蛇咬人之前,投蛇之人必是先行踩点,知晓那家主人的卧室所在,然后驱蛇伤人。否则,不会只伤主人,不伤仆从。
既然这二人在谈论毒蛇之事,李凌霄便想与二人攀谈一下,了解更多详情。但是,以什么借口与二人搭讪呢?忽然,他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二位仁兄,在下这厢有礼了。”李凌霄紧前两步,追上了正下桥的二人。
“这个大哥,你在叫俺们吗?”那个张姓男子回头问李凌霄。李凌霄易着容,看上去就像一个虬髯汉子,人家自然客气地称呼一声大哥。
“正是。”李凌霄双拳一抱,作了一个揖。正所谓礼多人不怪。
“你有什么事儿吗?”看来这个张姓男子比较健谈。
“在下来洛阳投亲,只知亲戚家在跃马桥附近居住,却不知具体位置,想讨问一下这位仁兄,可知否?”
“原来你是问路啊。你算问对人了,俺对这一带熟悉得很,就像知道俺有几根脚指头一般。说吧,你问的是哪一家?”这张姓男子颇为骄傲地说。
“吕琦,吕府。”李凌霄报上吕琦的名号。
“你问的是吕府?”张姓男子瞬时瞪大眼睛,盯着李凌霄,似非常惊讶。
李凌霄点了点头,却不知这人为何如此神色。
“你是吕府的什么亲戚?”那个刘姓男子神色异常严肃地问道。
“在下是吕夫人的娘家表弟,从汉中投奔而来。”李凌霄撒了一个谎。
“原来从汉中来的啊,怪不得不知道。”那张姓男子说道。
“不知道什么?还望仁兄相告。”李凌霄朝张姓男子又作了一个揖。
“看你谦逊有礼,俺就告诉你吧。吕府已经没有了。吕夫人,也就是你那表姐,也搬走了。”
“因何搬走的?搬到哪里去了?”李凌霄故作着急的样子,一连追问。
“听俺家大人说,是吕琦犯了事儿,吕府被充公,卖了。具体搬到了哪里,俺家大人没说。”
“你家大人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多嘴。”那张姓男子瞪了李凌霄一眼。
“在下失礼,在下失礼。唉——,在下不辞千里之遥投奔表姐,却没成想发生了此等变故。世事难料啊。这位仁兄,在下还从未去过吕府,不知可否指点一下?哪怕到府门前看上一眼,也不枉来洛阳一遭。”李凌霄故意长吁短叹,颇为失落。
“你啊,千万不要去了。”那张姓男子连忙摆手。
“为何?”
“听说吕府被一个富家小姐买下。还听说,那小姐长得花容月貌,不可方物,就是蛮横了些。前几日,有个地痞混混儿去爬她家墙头,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在下又不是去爬墙头,到府门前看一眼又如何?”李凌霄装作不服气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她家神神秘秘的。不但整日价关着府门,很少有人出入,神秘得紧。还有更邪门儿的,但凡靠近她家府门,甚至周遭院墙五米以内的,都会头晕恶心。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对了,刘管事,俺记得你说过,你路过她家府门的时候,也头晕恶心了,是不是?”
张姓男子为了让李凌霄相信他的话,又求证那个刘姓男子。刘姓男子重重点了点头。
李凌霄心里一惊,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猛然间,他想到了河洛老四——裴召提及的那两个夜行女子。
“这位仁兄,那蛮横女子是否洛阳人士?”李凌霄问道。
“俺没见过。但是,听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混混儿说,那女子长得很是特别,不像中原女子面貌。尤其那双眼睛和鼻子。眼睛大大的,特别明亮,说像是玛瑙宝石。鼻梁高高的,挺挺的。还有——”
“张管事,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一步了。”没等张姓男子说完,那刘姓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向桥下行去。
“等等俺,等等俺,俺也有事儿没忙完呢。”那张姓男子赶紧去追。快下桥的当口,他还没忘记回身叮嘱李凌霄:“哎,俺可跟你都说明白了,千万不要去啊,莫要触那个霉头。”
这便是有事没事搭讪的好处。无意之中,李凌霄嗅到了不寻常的信息。
“走,我们去通衢巷。”李凌霄转身说道。
“大哥,哪是通渠巷?人家又没告诉我们。”完颜哈丹问。
李凌霄指了指嘴,那意思是说:鼻子底下不是有嘴嘛。完颜哈丹笑着摸了摸头。
那两个家仆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曾经吕府所在,三人便又寻了一个路人,轻易问出了通渠巷的所在。路上,阿克问:“公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李凌霄点了点头说道:“曾经的吕府肯定有问题。你试想一下,如果不是附近有毒物,因何靠近府门或府墙便头晕恶心?”
阿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通衢巷巷口,却发生了一个小的意外。
通渠巷正对洛水,进入巷子,需要顺河沿儿拐进去。而拐进巷子的时候,与巷子里面有一个视线盲区,看不到巷子里面的情形。李凌霄走在最前面,就在他即将拐进巷子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跑出一个人,差点与李凌霄撞个满怀。其实,亏得李凌霄反应机敏,一侧身躲开了。否则,定与那人撞个正着。即便如此,那人却似一个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滚了三个滚儿。为什么说像滚地葫芦?因为这人又矮又胖,在地上滚动起来,确实像个葫芦。
李凌霄甚是纳闷儿,自己并没有与那人相撞,为何那人如此夸张地满地打滚儿?再者说了,即便那人没有收住仓促的脚步,也应该向前摔趴下,而不是满地打滚儿啊。当他想到“仓促脚步”,忽然意识到,那人是故意的。因为,若是寻常人从巷子里跑出来,他肯定会听到清晰的脚步声,自然就不会拐过来了。但是,刚才拐过来的时候,分明一丁点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有意思。”李凌霄看着正在爬起来的矮胖子,不由笑了。
矮胖子爬起来之后,瞪大着双眼,用手刚指向李凌霄,就只见阿克与完颜哈丹齐齐站在了李凌霄面前。
“咦——,以多欺少是吧?”矮胖子看到这个架势,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李凌霄分开阿克与完颜哈丹,微笑着朝矮胖子一拱手:“这位兄台,在下刚才一时不察,冲撞了兄台,还望海涵。”
矮胖子眯着眼看着李凌霄,一撇嘴说道:“你这后生,说话倒是中听。但是,话说的再好听也不顶用啊。你把我撞到,这身衣服尽是灰尘,已经没法儿再穿,不如赔银子吧。就十两吧。”说着,他冲着李凌霄便伸出了手。
“我呸。”完颜哈丹首先不干了:“小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大哥根本就没有撞到你,是你自己滚出去的。难道你属猪的?”
“这与我属什么的何干?”矮胖子被完颜哈丹问糊涂了。
“你倒打一耙啊。”
阿克噗嗤一声笑了。
“你敢取笑让爷?我看你找打。”矮胖子顿时怒了。
“打便打,谁怕谁。”完颜哈丹自然不是吃素的,更不是什么好脾气。
“好,好,好。”矮胖子连说三声好:“既然要打,那让爷便与正主儿打,是他撞得我,自然与他打。”他用手指着李凌霄。
李凌霄看这人实在有意思。你说是无赖吧,但他的眼神异常坚毅果决,不似那些地痞无赖那般眼神儿游离,充满着奸邪。若说他不是无赖吧,自己明明没有撞到他,却伸手让赔银子,当真是耍无赖的做派。
“既然此人如此有意思,那就陪他玩玩儿。”此时,李凌霄的年轻心性起来了。
“这位仁兄,那在下就陪你过两招。但不知如何打法?”李凌霄微笑着说道。
“好,痛快。这样吧,让爷让你三招。如果三招之内你能把我打退一步,此事就算过去了,银子也不需要你赔了。”矮胖子腆了腆大肚子,豪横地说道。
李凌霄心里不免一动,觉得此人越发有意思了。哪有这样的打斗方式,这不是犯贱,找挨揍吗?难道这人脑子有问题?
阿克与完颜哈丹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矮胖子,眼中满是不屑。
“这位仁兄,这样不好吧。我这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李凌霄微笑着问道。
“让三招便是让三招,这是让爷的规矩。今日是小事,三招过后,要不我走人,要不你给银子。若在往日,让爷我让完三招,便是要开打的。”矮胖子更加豪横起来,还拍了拍大肚囊。
忽然,李凌霄问出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一直自称让爷,难道是因为你的规矩——让三招?”
“那是,让爷就是让三招。”矮胖子非常骄傲地承认了。
“既然这是让爷的规矩,在下自然不能坏了规矩。那在下就打你三拳。如果不能将让爷打退半步,自当奉上十两纹银。”
“好,一言为定。你先让我摆好架势,只要我一点头,你就可以出拳了。”说着,矮胖子双腿叉开,与肩同宽。然后,吸腹挺胸。当他一吸腹,竟然大肚囊神奇地不见了。再然后,他将双臂举起,与肩同齐。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嘴。随后,冲着李凌霄点了点头。
“哼——,花架式。”完颜哈丹不屑地说道。
李凌霄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屑。他看得出来,这位让爷应该是练得外家功夫,抗击打能力和防御能力很强。
“让爷,在下出拳了。”李凌霄提醒矮胖子。
矮胖子再次朝着李凌霄点了点头。李凌霄知道他不能说话,因为他已经闭气。
李凌霄右手成拳,没用丝毫内力,只是使用手上的力量,一拳打向矮胖子的腹部。当然,他只用了三成力道。自己与人家萍水相逢,只不过觉得此人有意思,起了谐谑之心,逗他玩玩儿罢了。岂能出手伤人。
但是,李凌霄错了。当他的拳头打在矮胖子身上之时,就似打在了岩石之上,很硬很硬。矮胖子更是纹丝未动。
李凌霄不免心里赞许。自己这一拳虽只用了三成力道,但也有十钧之力(一钧为三十斤),这个让爷竟然纹丝未动。看来他的外家功夫练到了一定火候。
“让爷,在下出第二拳了。”李凌霄看着矮胖子古井无波的眼神儿,再次提醒道。
矮胖子再次点了点头。
李凌霄还是没有运用内力,但拳上已经使出了七成力道,猛然再次打向矮胖子的腹部。他一直击打矮胖子的腹部,因为腹部不会伤人性命,只是会令人吃痛。但是,这一拳击打在矮胖子身上之后,李凌霄不免心里大惊。因为这一拳的反震之力,竟然令他的拳头产生了酥麻的感觉,甚至有着丝丝的疼痛。
“金钟罩铁布衫?”李凌霄心里顿时想到了一种横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