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凌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最终停在了我们之前常住的那家县城酒店门口。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万籁俱寂,只有酒店门口昏黄的灯光和偶尔驶过的夜车打破这片宁静。
我们几人迅速下车,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风尘仆仆。我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孙晓菲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传来孙晓菲清晰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显然她也一直没睡:“林枫?你们到了?”
“晓菲姐,我们到酒店楼下了。”
“好,直接来我房间,房号还是老地方,1808。秦思妍也在我这儿。”孙晓菲语速很快,“见面聊。”
“马上到。”
我们一行人快步走进酒店,乘坐电梯直达18楼。来到1808房间门口,我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孙晓菲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锐利。她身后,秦思妍也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忧。
“快进来。”孙晓菲侧身让我们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房间是个商务套房,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杯冒着热气的浓咖啡,旁边散落着一些文件和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显然她们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不短的时间。
“都坐吧,喝点咖啡提提神。”孙晓菲指了指沙发,自己先在主位坐下,揉了揉眉心,“事情有点复杂,我们长话短说。”
我们都依言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徐曼、沈雁冰和苏清月也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情专注。
孙晓菲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脸上,语气沉稳地开口:“林枫,你们一路辛苦。情况我这边初步了解了一些,直接说重点。”
她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县局那边动作不慢,已经抓了一部分当天参与闹事、动手打人的村民。但是,审问下来,得到的有价值信息不多。这些人大多是被煽动起来的,口径比较一致,都指向村里一个叫吴启来的人。”
“吴启来?”我眉头一皱,这个名字很陌生。
“对,吴启来。”孙晓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无赖地痞。村里人平时叫他都懒得叫全名,直接把‘启’字省了,叫他‘吴赖’,外号也就叫‘无赖’。”
“据被抓的村民交代,就是这个吴赖,前几天在村里四处散播谣言,说我们工厂是重污染企业,以后会排放毒水毒气,让他们地里不长庄稼,井水不能喝,子孙后代都得癌症。还煽动说,现在阻止还来得及,等建成就晚了。并且承诺,只要去闹事,每人给两百块钱,要是能把事情闹大,砸了设备,还有重赏。”
“重赏?”我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一个村里的无赖,哪来的钱重赏?”
“问题就在这儿!”孙晓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让人查了,这个吴赖,以前穷得叮当响,偷鸡摸狗,欠一屁股债。但就最近这半个月,突然阔绰起来,天天往县城跑,泡酒吧,洗浴中心,花钱大手大脚。他哪儿来的钱?”
她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所以,可以肯定,这个吴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且给了他不小的好处。他就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的马前卒。”
“王磊出事之后,这个吴赖立刻就销声匿迹了,手机也打不通,人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孙晓菲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不过,他跑不了。我已经安排了人,通过道上的关系在摸他的底细。县局那边也非常重视,把他列为重点追逃对象,正在全力搜捕。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点了点头,心中稍定。孙晓菲的消息渠道果然灵通,这么快就摸到了关键线索。“和我在飞机上猜的差不多,果然是有人指使。只是没想到,找的是这么个下三滥的角色。”
“干这种脏活,用这种地痞无赖最‘合适’。”孙晓菲语气带着嘲讽,“出了事容易切割,也查不到真正的主使者头上。我在建筑行业十几年,类似的手段见多了。只不过这次,他们动到了你的项目,动到了我姐妹的男人头上,这事就没完!”
她这话说得自然无比,徐曼、沈雁冰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但都没说什么。我心中则是一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苏清月、徐曼和沈雁冰也纷纷向孙晓菲表示感谢。孙晓菲摆摆手,爽利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项目就是我的项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想起县长召见的事,问道:“晓菲姐,明天上午九点,县长要见我,你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孙晓菲点点头,“县长秘书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和你一起去。看来,县里对这次事件非常重视,明天的见面,恐怕不只是慰问那么简单,很可能会涉及到责任认定、后续处理,甚至……项目的前景问题。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
我看向一旁的秦思妍:“思妍,我让你准备的资料都好了吗?”
秦思妍立刻拿起茶几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双手递给我,语气认真而干练:“林总,都准备好了。里面包括项目的全部审批文件、环评报告、合规证明,这次事件的详细经过记录、现场照片、损失初步评估清单,以及受伤人员的医疗报告和费用明细。所有材料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您随时可以取用。”
我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打开快速翻看了一下,条理清晰,内容详实,心中十分满意。“思妍,辛苦你了。做得非常好。这次事情处理完,给你记一大功。”
秦思妍连忙摇头,脸上愧疚之色更浓:“林总,您别这么说。项目连续出事,都是我管理不到位,安保措施有漏洞,才让坏人有机可乘。我……我难辞其咎,不敢要什么奖励,只求能将功补过。”
“哎,思妍,这事不能全怪你。”我开口安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处心积虑搞破坏,防不胜防。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关键是齐心协力,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好。”
“大林说得对。”孙晓菲赞同道,“现在追责不是首要任务,解决问题、揪出黑手、稳定大局才是关键。思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秦思妍眼眶微红,用力点了点头:“谢谢林总,谢谢孙董!我一定全力以赴!”
孙晓菲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了。天快亮了,我们都抓紧时间休息三四个小时,养足精神,上午还要去见县长。这场硬仗,得有个好状态才行。”
我们都表示同意。连续奔波和高度紧张,大家都已疲惫不堪。
孙晓菲对秦思妍说:“思妍,你也别回工地了,就在这酒店开个房间休息一下,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县里。”
“好的,孙董。”秦思妍应道。
我们几人起身,准备各自回房。孙晓菲已经提前为我们订好了房间。
走出孙晓菲的房间,走廊里一片寂静。我们互道晚安,各自拿着房卡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和徐曼、沈雁冰回到我们的套房。连日来的跨国飞行、时差颠倒、突发事件带来的精神紧绷,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几乎是瘫倒在床上,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徐曼和沈雁冰也差不多,简单洗漱后,也疲惫地躺下。
身体极度疲惫,感觉自己刚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