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片触碰到指尖的瞬间，整座岛剧烈震动。陈墨脚下一晃，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摔倒。胎记和玉佩同时发烫，热度像是从皮肤深处烧出来，牵引力猛地增强，直指前方浓雾深处。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三名黑衣人还站在远处林边，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他们像被钉在原地，只用眼睛盯着这边。
两名弟子靠在岩壁上，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一人嘴角有血迹，另一人手里的铃铛已经掉在地上，握不住了。
不能再拖。
陈墨扶着两人走到一处背风的岩凹，从怀里取出一枚传音符塞进其中一人的衣服内袋。“如果我三刻钟没回来，你们自己往回走，去船残骸的地方等我。别出声，别引人注意。”
那人眼皮动了动，没说话，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算是回应。
陈墨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位置。他抬手掐断一根藤条尖端，让木灵种的力量渗入泥土。几根细藤迅速生长，缠绕在岩凹周围，形成一层隐蔽的屏障。只要没人刻意搜寻，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做完这些，他转身朝山道走去。
走了不到十步，空气突然变得沉重。雾气不再流动，像是凝固了一样。前方半丈远的地方，一道身影静静站着。
那人穿着水纹长袍，袖口绣着银色波浪纹路。面容冷峻，眼神像冰湖一样沉静。他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反而有一股纯净的水灵波动，和海上看到的金光很像。
陈墨停下脚步，右手立刻按到刀柄上。
“你是谁？”他问。
那人没动，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浮起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在空中缓缓旋转。水珠表面映出画面——陈墨在船上破开迷雾，带着两人冲向幽礁岛。
“我在海上就见过你。”水无痕开口，声音平稳，“你破血雾阵时用的力量，不是普通的武技，而是碰到了‘源流’的规则。”
陈墨眉头皱紧。“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水无痕放下手，水珠消失，“是观察。你身上有东西，能引动这岛上的机关。刚才那块青铜片，是你触发的，不是意外。”
陈墨没说话。玉佩没有预警，心音也没响。这个人不像敌人，但也不可能是巧合出现的。
“你想要什么？”
“第八件秘宝确实在前面的洞里。”水无痕看向雾中，“是水灵珠，也是九大秘宝之一。但洞内有远古机关，单人进去必死。我可以帮你通过第一层，你要不要合作？”
“你不抢秘宝？”
“我要的不是珠子。”水无痕顿了一下，“是一道封印印记。它在洞壁深处，只有进入核心区域才能拿到。”
陈墨盯着他。这个人知道秘宝，知道机关，甚至知道封印印记的存在。但他偏偏现在才出现，正好在自己安置完弟子、准备独自前进的时候。
太巧了。
“如果你真想合作，为什么不在我和血魂宗打的时候动手？那时候我最弱。”
水无痕嘴角轻微扬起。“因为那时你还未触到门扉。机关未启，强行进入只会触发反噬。我在等你拿到青铜片。”
他说得平静，没有掩饰，也没有夸张。这种坦然反而让陈墨多信了三分。
可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我可以带你进洞。”陈墨终于开口，“但你只能跟在我后面。若有异动，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进去。”
水无痕点头。“可以。”
两人不再多说，一起朝前走。
雾越来越稀薄，前方出现一个岩洞入口。洞口形状像一张张开的嘴，石壁上刻满古老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中央有一道裂缝，透出幽蓝色的光，像是从地底照上来。
走近时，陈墨才发现那些波纹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天然形成的水流痕迹。它们顺着石壁往下淌，却不见水滴落地，仿佛时间在这里停住了。
他伸手摸了下波纹。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震感，像是某种频率在共振。
“这是‘静流纹’。”水无痕在旁边说，“远古时期用来标记水源地的符号。后来被改造成机关的一部分。踩错一步，整个通道会瞬间注满高压水流。”
陈墨收回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研究过这类遗迹。”水无痕回答，“而且，我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岛。”
陈墨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两人站在洞口外，沉默片刻。
“你先走。”水无痕说。
“你确定？”陈墨看着他。
“你有胎记和玉佩，它们会感应机关变化。”水无痕说，“我进去只是干扰项，真正能避开陷阱的是你。”
陈墨不再犹豫，迈步走入洞中。
刚踏进一步，脚下的石板微微下沉。他立刻后退，同时抽出刀插进缝隙固定身体。
头顶传来细微响动。
几道水线从石缝中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它们交叉扫过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对面墙上，留下五道深坑。
水无痕站在外面，没动。
“第一道是‘断脉线’。”他说，“专打移动目标。你要是直接走进去，会被穿心。”
陈墨拔出刀，重新调整步伐。这次他用刀尖轻轻点地，试探着往前走。每一步都极慢，脚掌贴着地面滑行。
走到第三步时，胎记突然发烫。
他立刻停住，低头看脚下。
这块石板颜色比别的浅一点，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他抬起脚，换了个方向，斜跨半步。
下一秒，刚才那块石板塌陷下去，露出下面一条深沟，沟底布满尖刺。
“第二关是‘沉渊板’。”水无痕在外面说，“重量分布不对就会塌。”
陈墨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十步更加谨慎。他靠着胎记的感应和玉佩的牵引，避开三处隐藏喷口、两块压力陷阱。有一次脚下一滑，差点踩空，他用手撑住墙壁才稳住。
手掌接触石壁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手臂冲上来。
他猛地缩手。
墙上那片区域的颜色变了，从灰褐色变成深蓝，隐约浮现出一行字迹：
“水归其位，人失其形。”
字一闪而逝。
“那是警告。”水无痕走进来，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意思是，水回到原位时，人就会消失。”
陈墨没回头。“你觉得我们还能出去？”
“能。”水无痕说，“只要你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两人继续往里走。
通道逐渐变窄，两侧石壁越来越近。幽蓝的光从头顶渗下，照得人脸发青。空气中开始有水汽，黏在皮肤上，湿冷难忍。
走了约五十步，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三条通道并列，每条都漆黑不见底。
陈墨停下。
胎记的热度在这儿分成了三股，分别指向不同方向。
玉佩的牵引也乱了，忽强忽弱。
“三选一。”水无痕低声说，“只有一个是对的。”
陈墨闭上眼，试着感受那种共鸣。木灵种、土灵珠、金戈诀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左臂，让胎记的热度引导意识。
忽然，中间那条通道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水滴落进池子的声音。
很小，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睁开眼，看向中间的路。
“走这边。”他说。
水无痕没反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中间通道。
走了不到二十步，地面开始倾斜。越往里走，坡度越大。脚下的石头变得光滑，像是被长期冲刷过。
陈墨放慢速度，每一步都用刀尖探路。
突然，他闻到一股味道。
淡淡的腥味，混着铁锈的气息。
他停下，抬头看向前方。
通道尽头有一扇石门，半开着。门缝里透出更强的蓝光，还有水流的声音。
不是哗哗的响，而是缓慢的、规律的涌动，像心跳。
他往前走了两步。
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整个人重心一偏，向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