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阵台边缘，陈墨缓缓睁开眼。他坐了整整一夜，体内灵力已彻底归于平稳。土灵珠沉在气海深处，与雷霆之力共存，每一次呼吸都带动周身灵流如地脉般律动。他站起身，衣角被风吹起，手中握着一张卷轴。
飞舟甲板上的弟子立刻迎上来，低声汇报：“各派代表已到齐，议事厅等您主持。”
陈墨点头，迈步走向驻地核心的石殿。殿门大开，十二名身穿不同宗门服饰的使者端坐其中。火云宗、极寒宫、南岭药盟、黑水寨……各大势力皆派出了谈判使。他们见陈墨走近，目光纷纷扫来，有人审视，有人冷漠，也有人微微颔首。
陈墨走到主位前，并未坐下。他将卷轴摊开，悬于半空，一道灵光投射出北漠地形图。图中标记了六处红点，其中一处闪烁不息。
“第六件秘宝在北漠。”他说，“我已确认线索来源可靠。若诸位愿同行，今日便可签定临时协约。”
殿内一片静默。片刻后，一名火云宗执事开口：“你修为是高，但我们凭什么信你能带队？北漠不是演武场，走错一步就是死局。”
陈墨没有回应质疑。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灵力自丹田涌出，顺着经络攀升至手臂。土黄与雷光交织，在掌心盘旋成螺旋状气流。那股力量厚重却不滞涩，轻盈却不散乱，稳稳压住整个议事厅的空间波动。
众人脸色微变。能将两种极端属性融合至此程度，绝非寻常洞虚境可为。
陈墨收手，语气平静：“这是我昨夜刚稳固的境界。我不需要你们信我为人，只需你们看清事实——我能扛下最重的压力，也能打出最快的反击。”
他顿了顿，继续道：“物资调度权，我不争。提议三方轮值监管，每三日换一组人清点补给、核查灵核存量。行动路线由集体议定，若有异议当场提出。如何？”
极寒宫的女使皱眉：“若路线定了，却中途更改呢？”
“路线一旦通过，除非出现致命风险，否则不得变更。”陈墨说，“若有突发状况，由指挥组五人共同决议。我只占一席。”
南岭药盟的老者冷笑：“说得轻巧。北漠毒沙漫天，又有地裂深渊，谁来负责医修与探路？”
“我已经安排。”陈墨指向地图上一条细线，“主力七日后出发，另派三名斥候先行。每日传讯一次，用加密玉符直连此地。若断讯超过两日，即刻中止计划。”
“斥候人选？”黑水寨的壮汉问。
“由我亲自挑选，但必须来自不同势力，确保公正。”
众人交换眼神。这个方案虽仍有风险，但已比盲目闯入强得多。极寒宫女使率先表态：“我方同意。”
火云宗执事犹豫片刻，也点头：“可行。”
南岭老者仍不松口：“地图上这片沙暴区，你怎么过？那里三天两头刮黑风，人进去就成干尸。”
陈墨沉默了一瞬。他确实没掌握那片区域的详细数据。
“你说得对。”他当众调出航图放大，“这一段是我目前的盲区。我没有隐瞒，也不打算强行通过。”
满座皆惊。谁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漏洞。
“所以我提议暂缓表决。”陈墨合上卷轴，“明日晨会前，成立‘风险评估组’，每派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修士，汇总地形、气候、毒物应对策略，交由全体审议。若无法通过，此行作罢。”
殿内气氛骤然缓和。他不强推，不争权，反而主动暴露弱点并设立制约机制，这让许多人放下了戒心。
“我支持。”极寒宫女使再次开口，“我们派出赵长老，他在北漠活过二十年。”
“黑水寨出人。”壮汉道，“李九爷熟悉毒沙走向。”
南岭老者盯着陈墨看了许久，终于点头：“我可以带两名毒理记录。”
火云宗执事却在此时起身。他是殿中最年长者，白须垂胸，眼神锐利。
“陈执事。”他声音低沉，“你考虑得很周全。但我仍反对当前计划。”
众人一怔。
“为何？”陈墨问。
“因为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老者指向地图边缘一片灰域，“这里是沙暴频发区，但更是‘蚀骨毒蝎’的巢穴。那种蝎子指甲大小，能在人体内产卵，三天发作，无药可解。而你们的队伍里，没有一个真正的解毒师。”
他环视四周：“更可怕的是，它们喜欢寄生在灵力活跃者身上。你越强，越容易被盯上。”
殿内陷入沉默。这确实是致命疏忽。
陈墨没有反驳。他重新打开卷轴，仔细查看那片区域的标记。
“你说得对。”他声音很轻，“我对毒物了解不足。这一项必须补上。”
“那就等明日评估组结果。”老者坐下，“在此之前，我不签任何协议。”
会议至此暂停。众人陆续离席，低声议论。陈墨站在原地，手中紧握卷轴。他知道，这场联盟不会因一次会议成型，但它已经开始转动。
夜色渐深。他独自立于议事厅外的石台，风沙拂过脸庞。远处飞舟静静停泊，甲板上有弟子在巡逻。
他召来亲信弟子，低声吩咐：“去准备地形玉简，尤其是北漠东部的百年沙流记录。再找一份近十年中毒案例汇编，重点标注未知毒素反应。”
弟子领命而去。
陈墨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火云宗长老提到的毒蝎，他从未听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指出了他看不见的死角。
他抬头望向星空。那一战迟早要来。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让这支队伍真正成为一把刀，而不是一堆各自为战的铁片。
石台边缘，一滴水珠落下，砸在卷轴边缘，晕开一小片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