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虽散。
但众人的心，却翻腾不止。
人潮渐渐散去。
朱允炆仍坐在原位，不动如山。
他在沉思！
也在压制内心的激动。
娘亲！
这一切都要感谢娘亲！
要不是她那一掌把我打醒，我朱允炆险些错过了今日这一幕！
大明五龙！
别人还在迟疑、猜测。
但朱允炆，已经彻底相信了！
理由很简单！
那位老人说的每一个人，都和梦中出现的轨迹一模一样。
要知道，争夺皇位不是儿戏，不是你想争就能争得上的。
差一点运气，你也登不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终于……
朱允炆站起身来，他想起了娘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从今天起，脚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往前看！”
想到这里。
朱允炆眼神一亮。
但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却愣住了。
眼前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肌肤如雪，嘴角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一紧。
“你是谁？”他略带迟疑地问道，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女子轻轻一笑。
“柳泷玉。”
“殿下的扶龙之臣。”
“扶龙之臣？”
听到这四个字，朱允炆立刻警觉起来。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是那位祭祀老者身边的人！
“你以为我会信吗？”朱允炆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对方。
她不算绝色，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印象最深的还是小时候在四叔府上见过的徐妙云。
眼前的女子，顶多只能说是清秀，但她的气质，却带着一种与那老者相同的神秘，让人无法忽视。
“殿下嘴上不信，心里早已认了。”柳泷玉淡淡说道。
朱允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
“正如皇爷爷所说，还不如相信朝中百官、沙场武将、和天下万民！”
朱允炆到底是大明皇室血脉，虽情绪波动，但面对这些异国来客，心中仍存戒备。
他也在观察，想看看这些人，是真有能耐，还是空口白话。
“咯咯咯……”柳泷玉笑出声，如风中银铃，清脆动人。
“殿下啊，师父不是已经说过，这一切都在我们的预判之中。”她柔声说道，“百官贤良也好，武将忠诚也罢，甚至是民间风向，全都与‘气数’有关。”
朱允炆皱眉：“可你们终究是外人。”
柳泷玉靠近一步，眼波流转，让朱允炆心头一紧。
她再次开口，语气轻巧：“我们在乎过国界吗？”
“我师父祖上，是宋朝旧臣，往前几代，是金人。”
“他的父亲，成了元朝子民，如今又归附帖木儿。”
“我的师兄弟，有西域人、有苏丹人、有占城人，也有明人……”
“就像那些出家人一样。”
“世俗的国别、种族，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
“我们所追寻的……”
柳泷玉衣袖一扬，向后退了几步，身姿如云卷云舒，气质出尘。
她神色一肃，朝朱允炆深深一拜，声音清亮如钟。
这一拜，却似在他心头重重一击！
“就是像殿下这样的……天命帝王！”
朱允炆喉头滚动，心神已然动摇。
“什么是天命？”
“天命就是皇命！”柳泷玉语气坚定，“无法更改！”
“殿下，虽然您的帝王气运若隐若现，但它确实存在！”
“您，注定就是那位！”
朱允炆咽了口唾沫，眼神开始游离。
他似被这些话摄住了心神，但仍有疑问未解。
“既然我注定为帝王，那大哥呢？”
“爷爷说过，大哥会回来！”
“一旦他出现……”
“不管是从《皇明祖训》出发，还是爷爷的宠爱，亦或是他为大明立下的功绩！”
“他都是无可争议的大明第三任君主！”
“他一旦继位，我还有什么可能？”
这是朱允炆从昨日下午，听到皇爷爷那番话后，就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如今，已成他的心魔。
而对面的柳泷玉，看着他这般模样，嘴角笑意更浓。
当一个人，愿意向你袒露心底最深的难题时，往往意味着——
他已经慢慢接受你了。
此刻，便是如此。
“殿下……一个朝代里，出现五条龙，已经够令人震惊了。”
“怎么可能会有第六条龙？”
朱允炆下意识地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泷玉轻笑一声，“殿下真以为，那位所谓的长兄，还会回来吗？”
轰！
刹那间，朱允炆心头猛然一震，仿佛被什么击中。
柳泷玉趁势推进，“消失了整整十年，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而且，既然是大明的嫡长孙，”
“那必然身负天命。”
“可我师父早已察觉，十年前，那股天命就已经断了。”
“如今，哪里还有他的痕迹？”
柳泷玉语气坚定，“就算陛下真的发现了什么疑点，可他为何一直语焉不详？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再者，若那位皇长孙真出现了……”
“十年过去……”
“天命已改！”
“他还能成为大明的第六龙吗？”
朱允炆眼中光芒一闪，心中仿佛压着的巨石，突然裂开了一道缝，涌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但！
他仍存一丝迟疑，低声问：“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呢？”
“真的回来？”柳泷玉神情一凝，语气变得沉稳。
“殿下有没有想过，那种局面……”
朱允炆疑惑，“什么局面？”
柳泷玉缓缓开口：
“陛下是第一位。”
“太子与燕王，是第二位。”
“您、朱高炽，还有那位或许早已不存在的朱雄英，是第三位。”
“这样的格局，正常吗？”
柳泷玉再次说出，师父反复强调的那句话：
“皇位，只有一个！”
“如果真是这样——”
“那就必然要刀兵相见，天命不可违！”
“到时候……”
“彼此争夺气运。”
“谁才是大明真正的天子……”
“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柳泷玉靠近朱允炆，目光如刃，直视对方双眼，两人之间，不过一臂之距。
朱允炆心头一紧，本能地想后退。
却被柳泷玉一把拽住衣袖。
“而这个时候，殿下最需要的，就是我们这样的……扶龙之臣！”
见朱允炆仍在犹豫。
终于！
柳泷玉亮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殿下可知，黄先生为何会投降？”
砰！
朱允炆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桌角。
这一次，脸上满是震惊。
“你……是你……你们抓了黄先生？”
柳泷玉依旧带着笑。
“黄先生，日日思念殿下。”
“只是，若殿下想争……”
“我们自会倾尽全力！黄先生，就是殿下最坚实的外援。”
“这天地之间，万物皆可为殿下所用。”
顿了顿，仿佛早已料到，朱允炆终将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漩涡。
柳泷玉微微一笑。
“今日不便久留，殿下只需细细思量。”
说完，缓缓后退，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影，朱允炆才收回目光。
“咚！”
柳泷玉刚走不久，朱允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