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灰败龟裂的土地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两百余骑如同灰色的幽灵，在弥漫着淡薄灰雾的枯骨平原上疾驰。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阳光难以穿透，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腐殖质混合的沉闷气味。
这里已是安格玛王国的边缘，生命的禁区。
谢无疾一马当先，左轮“星辰猎手”插在枪套，右臂自然垂落，感知却扩展到极限。《混元蕴灵篇》带来的敏锐灵觉让他能捕捉到风中传来的每一丝不谐——远处游荡骷髅兵骨骼摩擦的细响，地下尸妖微弱的负能量波动，甚至空气中那属于死亡国度的、令人窒息的规则压力。
莉拉紧随其后，精灵的视觉在灰雾中依旧能看清很远。她手中紧握着一枚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橡木符记，这是她与远在鸦林镇地下基座保持感应的媒介。基座的净化力量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跨越空间与她相连，让她能隐约感知到那个死亡漩涡的方位和强度。
艾莉莎披着黑色的斗篷，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她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环境，甚至偶尔会深吸一口气，分析着空气中死亡能量的成分。“负能量浓度在稳步提升，我们方向没错。注意地下的尸坑和怨灵聚集点，它们比骷髅更麻烦。”
巴瑞克和他手下的骑兵们则沉默着，只有眼中燃烧着战意。他们是北境最锋利的刀，哪怕前方是亡灵天灾，只要谢无疾下令，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锋。
队伍昼伏夜出，避开亡灵巡逻队和大型的聚集点。遇到无法避开的小股游荡亡灵，则由莉拉和精灵射手用附魔箭矢无声清除，或者由谢无疾用加装了消音器的“星辰猎手”精准点杀，力求不引起大的动静。
第三天，他们遭遇了第一场真正的考验。一支由死亡骑士带领的百人规模的黑甲亡灵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死亡骑士眼眶中燃烧着幽蓝的灵魂之火，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挥舞着符文剑策动骷髅战马发起了冲锋。
“不能恋战！巴瑞克，冲过去！”谢无疾厉声下令。
“龙吼骑兵，突击！”巴瑞克怒吼，一马当先，手中的龙吼霰弹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轰然的巨响打破了平原的死寂，铅弹风暴将前排的骷髅骑兵连人带马轰成碎片！
骑兵们如同楔子般狠狠凿入亡灵队伍，马刀挥舞，借助冲势砍翻沿途的骷髅。谢无疾双枪连发，星辰猎手点杀着那些试图施法的尸巫，左臂的死亡锋锐偶尔闪现，轻易撕裂死亡骑士的护身黑雾。莉拉的箭矢则如同长了眼睛，专门射向死亡骑士和尸巫的眼窝、咽喉等能量节点。
艾莉莎没有参与正面战斗，她口中吟唱着拗口的咒文，双手虚按地面，前方大片区域的地面突然变得泥泞不堪，无数苍白的骨手从中伸出，抓住了亡灵战马的马蹄——她临时唤醒了一片古战场残留的怨灵，虽然无法造成太大伤害，却有效地迟滞了亡灵的追击。
战斗短暂而激烈。队伍成功冲破了拦截，留下了数十具亡灵残骸，自身仅有数人轻伤。但巨大的动静也引来了更多的注意，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更多影影绰绰的身影。
“我们暴露了！加快速度！”谢无疾抹去溅到脸上的腐臭液体，沉声道。
队伍不再刻意隐藏行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死亡能量漩涡的方向亡命奔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天空开始出现石像鬼盘旋的阴影。
第四天傍晚，他们抵达了一片巨大的、由黑色骨头垒砌而成的废墟边缘。这里曾经似乎是一座城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萦绕不散的痛苦哀嚎。而那个死亡能量漩涡，就在废墟的中心，散发出的威压让人灵魂战栗。
“就在这里。”莉拉停下马，脸色苍白地指着废墟中心一座高耸的、仿佛由无数颅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仪式核心就在那祭坛上。一个非常强大的巫妖……它正在主持仪式，抽取地脉能量。”
祭坛周围，密密麻麻环绕着数以千计的高阶亡灵——黑骑士、尸巫、骸骨巨人、甚至还有几头散发着龙威的骨龙！这根本不是他们两百人能够正面冲击的阵容。
“距离太远，净化力量会被削弱，而且会被它们干扰。”莉拉估算着，“必须再靠近，至少到祭坛三里之内。”
三里，意味着要穿过亡灵的重重包围。
谢无疾看着那片亡灵之海，又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眼神冰冷。他拔出“星辰猎手”，检查了一下弹巢。
“巴瑞克，带你的人，在废墟外围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能拖多久是多久。”
“大人！”巴瑞克急道，“您呢？”
“我、莉拉、艾莉莎，我们三个进去。”谢无疾语气不容置疑，“人少目标小，更容易突破。”
“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谢无疾厉声道，随后看向莉拉和艾莉莎，“准备好了吗？”
莉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将自然魔力灌注到箭矢之中。艾莉莎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兴奋的弧度，暗影能量在她手中凝聚。
巴瑞克不再犹豫，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骑兵们发出咆哮：“龙吼骑兵！随我——向死而生！”
两百骑兵，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死的意志，向着侧翼的亡灵大军发起了悲壮的冲锋！龙吼的轰鸣再次响彻废墟，瞬间吸引了大量亡灵的注意力。
趁此机会，谢无疾、莉拉、艾莉莎三人如同三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废墟的阴影之中，向着那座颅骨祭坛，疾驰而去。
最终的舞台，就在眼前。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