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明衍比往日更加冷肃，他在书案前一直坐到深夜。
直到烛芯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才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终于有了些许睡意。
然而，当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那些在揽月楼看到的不雅画面，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不知熬到几更天，他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
梦境却比现实更加放肆。
依旧是两个身影交缠的画面，但这一次，他竟没有白日那种胃部翻涌的不适感，反而被一种奇异的热度包裹。
他的意识陷在梦里，不由自主地靠近床榻，想要看清那起伏身影的样貌。
纱帐轻浮，里面传来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唔~ 属下喜欢…… ”
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戏谑，勾得他心痒难耐。
是谁？
他急切地掀开纱帐，终于看清了那个白皙的身影 ——
梦境中的少年长发散落，眉眼含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纤纤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锁骨和胸口，声音低哑：“嗯~ 喜欢的是王爷…… ”
明衍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情欲。
昨夜做梦，他把小暗卫强了。
今夜做梦更离谱，他被小暗卫强了！
明衍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默念名册上的人名：“明黔湛、柳温德、王乾、李绍义…… ”
这些都是他要为皇侄清理掉的障碍。
等他全部念完一遍，心跳恢复平稳，身上的热度也褪去。
再睁开眼，目光已然清明，可嘴角却溢出一丝苦笑 ——
残废之躯而已，肖想什么情情爱爱……
天光大亮，今日的王府却安静得诡异。
云栖刚踏进院门，就被阿大拦住了。
“阿七，王爷喊你去。”阿大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事情不对，王爷让我准备了好些银两…… ”
云栖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推开书房门，明衍正端坐在轮椅上。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见云栖进来，他抬眸，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温和笑容：“阿七，本王念你有功，现提前放你离府，允你自由身。”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这里是一些银两，你可带走，购置宅子或是寻一良人，往后日子也便安稳了…… ”
“好！谢王爷。”云栖干脆利落地拱手。
明衍准备好的其他劝说词，突然都卡在喉咙里。
他设想过小暗卫会抗拒，会质问，甚至…… 会难过。
却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
“…… 你愿意便好。”他喉结微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往后若是遇到难处，也可来寻…… 寻阿大他们替你解决。”
“是！属下谢谢王爷。”云栖接过沉甸甸的银袋，随手揣进衣袖，“那王爷若是无其它吩咐，阿七便走了？”
明衍喉结微动，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无…… ”
云栖刚要转身，明衍却又突然出声：“等等！”
她顿住脚步，缓缓回眸。
两人视线相接 ——
明衍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本王还欠你一个允诺未兑现，你想要什么…… 现在可以说。任何要求…… 本王都会答应你。”
云栖闻言，忽然轻笑一声，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直视着他的眼睛 ——
“王爷，”她唇角微扬，笑得柔和，“阿七但求你往后好好活着，珍重自己的身体。”
明衍瞳孔骤缩，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脸上平静自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王爷记得说到做到。”云栖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出去。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走得干脆利落。
明衍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云栖走出王府大门，身上除了那袋沉甸甸的银两，什么都没带。
小十急匆匆追出来，眼眶发红：“阿七，你真要走啊？我、我去求王爷，让他留下你！”
云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早晚会回来。”她眯起眼睛，语气狡黠，“王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啊？！”小十瞪大眼睛，表情震惊，“你在说什么？你、你不会是喜欢…… 王爷吧？”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阿大说你喜欢男人，难道是真的？！”
这信息量太大，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云栖笑着点头，欣赏他川剧变脸一样的表情。
小十脑子嗡嗡响，突然灵光一闪：“所以…… 王爷去揽月楼…… 并不是突发奇想？！”
云栖神秘一笑：“我有个秘密告诉你，想听吗？”
“？”小十立刻被勾起了兴致，凑近一步：“…… 什么秘密？”
云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小十听完，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你是 —— ”
“嘘！”云栖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小十连忙点头，压低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我早就怀疑你跟王爷有点啥了！”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古怪：“那你怎么不告诉王爷？他都带着阿大去看男人…… ”
话到一半，他猛地闭嘴。
阿七是个姑娘……
揽月楼那种地方，他还是别提了。
云栖耸耸肩：“你信不信，我要是现在告诉王爷真相，他还是会让我走。”
小十想了想王爷那个性子，深以为然：“…… 确实有可能。”
“你们好好守着他，”云栖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别让他折腾自己身体。他刚刚答应过我的，应该不会食言。要是遇到难事，可以到甜水巷的‘喜相逢’点心铺子找我。”
“嗯嗯。”小十连连点头，突然又犹豫道：“那…… 阿七，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栖回头看了眼王府高耸的围墙，唇角微扬：“等合适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她挥挥手，转身走入熙攘的街市。
小十站在原地，望着她潇洒的背影，突然觉得 ——
王爷怕是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