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轻摇曳，将明衍苍白的肌肤映出一层暖色。
他半倚在床榻上，衣襟松散地敞着，露出缠着绷带的胸膛。
听到脚步声，他懒懒掀起眼皮：“过来，帮本王沐浴。”
“？！”
云栖脚步一顿，犹豫着提醒道：“王爷，您的伤…… 不宜碰水。”
明衍眉头一皱：“本王知道。”他语气烦躁，“方才太医说过了。”
知道你还 ——
云栖面具下的眼角抽了抽。
“本王的决定不需要别人干涉。”
要不是原先贴身伺候的人死了，他也不至于找这个力气大的暗卫……
他能不知道伤口碰水，容易感染吗？
但浑身都是血腥味，他真的忍不了一点！
想到这里，明衍语气顿时阴沉下来：“还愣着做什么？快点！”
云栖默默叹了口气，上前准备扶他，却被抬手制止。
“等等。”明衍眯起眼睛，挑剔地上下扫视，“你…… 洗过没有？衣服换了？”
他还记得今天暗卫们杀过人，身上都沾了血。
“…… 属下已经都洗干净了。”
她手指微微发痒，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一个手刀，把这麻烦精打晕算了。
“嗯。”明衍这才满意地张开双臂，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这都什么事……
云栖硬着头皮开始解他的外袍，当脱到裤子时，他还能配合地微微抬起臀部。
看来他大腿肌肉还有知觉。
裤子脱掉后，云栖快速扫了一眼，发现他双腿虽然消瘦，但并未出现严重的肌肉萎缩，只有小腿部位有些异常的变化。
可见他虽然残疾，但似乎只是小腿以下失去知觉。
她不敢细看，生怕触到这位大爷的逆鳞。
脱完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隔间早已备好的浴桶，将人轻轻放进去 ——
浴桶里的水位刚好停在明衍腹肌下方，既不会碰到胸前的鞭伤，又能充分浸泡下肢。
云栖顺手扯过一块干净的浴巾盖在他腰间。
这个贴心的举动，顿时让明衍更满意了。
刚刚整套动作，她也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伤口。
这小暗卫……
倒是细心。
明衍闭着眼：“阿七，你帮本王洗。”
云栖：“……”
行吧！
看都看光了，还差这点？
她认命地拿起浸湿的软布 ——
水汽氤氲中，温热的布轻轻擦过明衍的胸膛。
在擦到原本该有玫瑰印记的位置时，云栖刻意多停留了片刻。
随着热气的渗透，淡粉色的花瓣纹路渐渐浮现在苍白的肌肤上，若隐若现。
云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手上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她仔细擦拭着他精瘦的背脊，修长的脖颈，最后是那双瘦削却依然笔直的双腿……
至于其他部位，她很识相地没有触碰。
明衍自然也不会让旁人碰那些地方。
当温热的水流冲走最后一丝血污，他满意地睁开眼：“可以了，抱我出来。”
云栖用宽大的布巾将明衍裹得严严实实，像抱瓷器般将他放回床榻，再拉过锦被盖到他腰间。
明衍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绷带 —— 干燥清爽，半点水渍未沾。
看来不用重新上药了……
他对小暗卫的表现满意至极，正想开口问他要什么赏赐，却听对方先问道：“王爷，要属下给您洗个头吗？”
明衍怔了怔。
长发确实黏腻难受，沾满了地牢的尘土和血腥气。
他略一颔首：“好。”
侍卫很快端来铜盆热水。
云栖调整好姿势，让明衍平躺在床沿，乌黑的长发垂落进盆中。
水温刚好。
她舀起一瓢水，缓缓浸湿他的发丝。
第一遍洗下的水浑浊发黑，第二遍才渐渐清澈。
这一天到底遭了多少罪……
云栖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最后一遍漂洗时，她的指尖穿过发丝，轻轻按摩着头皮。
明衍起初浑身紧绷，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渐渐地，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等云栖拧干最后一缕发丝时，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绵长。
睡着了？
她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端详这个世界的明衍。
烛光下，他的面容苍白如瓷，眉如墨画，却紧紧蹙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即便在睡梦中也带着几分防备与阴郁。
云栖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一手扶住肩膀，正要将他挪回枕上 ——
“谁！”
明衍猛地惊醒，眼底杀意骤现，苍白的手指掐住她的咽喉！
云栖没有反抗，只是轻声道：“王爷，是我，阿七。”
那双充满戾气的眸子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戴着黑色面具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却出奇的平静柔和。
“…… 我睡着了？”明衍松开手，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嗯，您累了。”云栖动作轻柔地将他安置回枕上，拉好锦被，“王爷睡吧，今晚属下值夜。”
“好…… ”
明衍闭上眼，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他竟在这个小暗卫面前睡得如此沉。
不该这样的，他应该保持警惕，应该……
思绪还未理清，熟悉的困意便再度袭来……
明衍这一觉睡得意外的好，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下意识往脚踏处瞥了一眼 ——
空空如也。
对了，暗卫应该已经换班了。
“来人。”他撑着身子坐起。
阿大立刻推门而入：“王爷，属下在。”
明衍自己慢慢穿着里衣，虽然动作吃力，却始终没让阿大近身。直到崭新的轮椅被推进来，他才让阿大将轮椅推到床边，自己咬着牙挪上去。
早膳摆了一桌，明衍却只动了两筷子。
侍从们早已习惯，安静地将几乎未动的饭菜撤下。
书房与寝殿相连的廊道铺着特制的木板，轮椅碾过时几乎没有声响。
阿大将他推到紫檀木案前，这才躬身禀报：“王爷，今早查到的消息。昨日您是在宫中被下了迷药，回府途中遭人劫持。”
明衍指尖轻叩轮椅扶手，眼神阴鸷：“宫里的眼线怎么说？”
“刘公公昨夜暴毙，线索断了。”阿大递上一份密报，“但查到劫持您的那批人，确实是曹国舅府上豢养的死士。”
“呵！看来是嫌命太长了。”明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次入宫，他顾忌着不能太过张扬，只带了少量侍卫随行，没想到竟真让人钻了空子。
他细细回忆着昨日的每一个细节 —— 在皇侄的御书房饮了一杯茶，随后登上马车便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已身处阴冷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