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尔沉默了，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写满求生欲的脸
他知道，军心已经没了，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本钱
沉默
沉默了良久，特木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的，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这把刀象征着他的权利和荣耀
他双手捧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王保保马前，单膝跪地，将刀高高举起，头颅慢慢的低下
“北元.....征倭先锋主帅......特木尔.....率所有将士......向大明......请降”特木尔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效仿，解下佩刀，跪倒在地
更远处的士兵们，如同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成片成片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王保保看着昔日的安达，心中百感交集
他接过那柄沉甸甸的宝刀，朗声喊道
“大明征倭将军扩廓帖木儿，接受尔等投降！即刻起！所有人原地待命！听从我军安排！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特木尔垂着头，声音微不可查
很快，又是另一伙明军骑着马赶了过来
清点工作开始，明军文书官带着蒙语翻译，开始登记在册
收缴上来的武器堆积如山，主要是弯刀，长矛和骨朵，还有一些粗制的弓箭
战马的清点更麻烦，许多马匹在昨夜的爆炸中受惊，有的甚至被炸死，最终收拢的战马不足三千匹，且大多数状态都不怎么好
王保保骑着马，缓缓的穿行在降卒之间，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曾经都是草原的战士，此刻却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羔羊
“齐王.....”一个断了手臂，只用破布包扎的老兵突然低声呼唤
王保保勒住马，看向了老兵
那是他当年的百夫长，想当年，这名老兵是以勇猛为称号的
“巴图......”王保保叫出了他的名字
巴图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
“齐王......我们.....我们真的能活吗？家里的婆娘和崽子.......还在等着......”
王保保沉默了一下，沉声道
“巴图，好好听话，干活就能活，我扩廓说话算数”
他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给出了承诺
初步的统筹持续了大半天，最终统计，投降的北元士兵共计一万三千多人
其中轻重伤的约两千，各类武器进万，战马两千七百余
接下来的几天，王保保几乎不眠不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他亲自挑选了一些识时务，新歌相对沉稳的降将和老兵，任命为副营正，配合明军的军官进行管理
经过这一出之后
北朝的覆灭，也迎来了倒计时
然而
常州，却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楚河拿着一张湿巾，不停的擦着脸，这一到夏天，蚊虫就变得特别多
“大人！前面就是常州了！”锦衣卫百户凑过来说道
“可算到了！早知道就等陈飘回来再过来了，先找个驿站！咱们站稳脚再说”楚河吩咐道
百户点了点头，吩咐几个人先行一步，去把这些事情安排好
楚河的阵仗并不算庞大，在锦衣卫的运作之下，常州的地方官服，以及地头蛇梅家，早就知晓了楚河要来
众人找了个驿站，刚刚收拾好东西梅家的请柬就到了
“大人！”百户把请柬递给了楚河
“反应够快的啊！”楚河捏着那张烫金的请柬，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是探我的底？还是说给我下马威？”
随手把请柬扔在桌子上，楚河直接躺在了床上
“告诉他们！本官准时赴约！”
入夜
常州望江楼，雅间内灯火通明，梅家可谓是倾巢而出，家主梅文桦亲自作陪
梅三观也从扬州特意赶回，此外还有几位族老，还有常州几位有头有脸的士绅，这阵容，可谓是给满了楚河的面子
楚河依旧身穿一身常服，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主宾位，面对满桌佳肴，和一大圈笑脸，他毫不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梅文桦作为主人，率先举杯
“楚大人年少有为，深得太子殿下器重，此番来常州，实乃我常州之幸，老朽代表梅家以及士绅，为大人接风洗尘！”
“梅老太客气了！请！”楚河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气氛也慢慢的热络了起来
梅文桦见到时机差不多了，看似随意的问道
“楚大人年轻有为，深得太子殿下信任，不知此番来常州，所为何事？要是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重点来了
楚河脸上依旧是衣服混不吝的样子
“能有个屁的大事儿，太子爷嫌弃我在应天太碍眼，打发我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没有，找找好玩的东西”
说着，楚河眨了眨眼，低声说道
“你们懂得，应天规矩太多了，憋得慌”
这番说辞，可以说和他的纨绔形象十分吻合
梅文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笑容不变
“原来如此，楚大人真是风趣，体恤民情自然是好的，我常州虽比不上应天繁华，但也有不少好风光，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那就好”楚河灌了酒，看似随意的扫了一圈
“我看这常州确实不错，运河通达，商铺林立，一看就是梅老治理有方啊”
这话带着点刺，梅文桦连忙摆手
“大人谬赞了！此乃知府大人与诸位同僚勤政爱民，老夫一介乡绅怎敢居功”
“哎～梅老过谦了！”楚河哈哈一笑
“谁不知道，在常州这个地界，梅老说话，可比知府大人还管用”
此言一出
氛围一下子变得不对劲，几个作陪的士绅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梅文桦笑容不变，但眼神深邃了些许
“楚大人说笑了，梅家不过是恪守本职，与人和善，方能得到乡邻抬爱，一切皆是按照大明律法，朝廷法度行事”
他这话即是澄清，也是划下底线，梅家说到底，还是守规矩的
楚河仿佛没听懂弦外之音，自顾自的吃着菜
“守规矩好啊，守规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