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飘的手刚刚碰到门框
姚广孝那句轻飘飘的话，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心上
“施主，不属于此方天地的人，几十载春秋冬夏，飘然远方，只是......待你归去，枕边人，又当如何自处？”
嗡——
陈飘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搭在门框上的手也因为用力而范出青白色
他慢慢转身，眼神死死的盯着姚广孝那张深邃的脸
禅房内安静的吓人
“和尚，我不得不否认，你确实有点东西，但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姚广孝依旧盘坐，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慢慢的抬起头，眼神深邃的像是深渊
“天机渺渺，贫僧不过是窥得一丝，异星横空，扰乱紫恒，其光虽明，但终有尽时，贫僧不知细则，只知.......归期已定”
姚广孝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缺带着一种残酷的精准
“此间缔结姻缘，他日羽化般离去，留下的.....是望穿秋水，还是对镜空叹”
陈飘抬起腿，重新坐回了姚广孝的身边
“和尚！我此前的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杀过人，甚至鸡都没杀过，可这快一年的时间里我也亲手杀了不少，你觉得......我会不会在这儿把你弄死？”
杀意，毫不掩饰
姚广孝的面色依旧平静，但拨动佛珠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要是真的想弄死自己的话，那他绝对能让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这儿，那原本提着的气反而沉了下去
“施主当然可以！”姚广孝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坦然
“贫僧的性命，对于施主而言，不过草芥，杀了贫僧，这秘密还能再守一时，但......然后呢？”
他目光清澈，直视着陈飘饱含杀气的双眼
“心魔已种，施主日后见到蓝将军之女，今日贫僧之言，难道不会如影随形？杀我容易！斩断此念....难！”
他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悲悯
“更何况....施主若是真动手，岂不是坐实了贫僧所言？一个因恐惧真相而灭口之人，又如何坦然面对未来的归去？”
句句反问
句句说在陈飘的心防
陈飘长长的吸了口气，这老和尚，还是太厉害了
杀人简单，拿出枪扣一下扳机就完事儿
可杀了之后呢？
正如他所说，心魔一旦种下，便再难以根除
蓝挽歌的未来，已经成了他无法回避的痛点
“你到底要怎样？”陈飘摇了摇头，很是无力的问道
姚广孝见陈飘杀意稍减，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贫僧一生追寻天道人心，欲辅佐明主，开创盛世，然二位施主如雷霆般降临，行改天换地之事，贫僧过往所学，几成笑谈，贫僧.....困惑了”
“贫僧想知道，你们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它会引领世界走向何方？是万世太平，还是更深的深渊？尔等离去之后，二人带来的道路，将由何人继承？若无人可继，这被强行拔高的文明，是否会轰然倒塌”
陈飘看着他眼中那份困惑，心中的杀意被其他情绪取而代之
老和尚毕生所学，在自己这个穿越者的降维打击之下，似乎真的要崩塌了
“你也看过许多我给你的书，应该知道科学吧”陈飘问道
姚广孝点了点头，科学这个概念，他也不止一次看到过
“科学不是顿悟，是一代代人慢慢积累，从错误中验证出的知识！至于它会让世界走向何方.....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像是菜刀，能切菜，也能砍人，它能带来让人惊叹的东西，也能创造出毁灭世界的武器，是天堂还是地狱，不取决于它本身，而是取决于握刀的人”
陈飘看向姚广孝，目光锐利
“你担心文明被拔高之后倒塌？你担心的没错！如果我们只是把技术硬塞过来，没有相对应的教育，制度，理论，那么当我们离开，这些技术要么失传，要么被滥用，这就像给一个孩童神兵利器，他可能会先伤了自己”
姚广孝点了点头
仔细的琢磨着陈飘说的话
良久良久
姚广孝的眼神渐渐的透出光亮
“树木想生根发芽，那么就要有人精心培育种子，只是这种子需要合适的土壤，需要有人精心培育，否则......要么夭折，要么长成霉草”
陈飘冷哼了一声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走了！你这大和尚心眼忒多！”
说完，陈飘起身就离开了禅房，朝着山下走去
五月十五
良辰吉日
楚家小院张灯结彩，虽然没有王府的繁华
但处处都透露着用心，红绸从门口一直铺到了堂屋
崭新的喜字贴在了窗上，院子里摆着几十桌酒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朱樉带着观音奴早早的就到了场，毕竟是娘家人，还是要早一点报道的
徐达，李文忠，常遇春.......等等一众勋贵也带着礼物登门，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陈飘一家自然也是全数到场，陈强国帮忙张罗着宾客，赵嫦拉着刘芬坐在一旁
陈飘本人则是换了一身新衣服，一会跟这个勋贵碰个杯，一会跟那个人聊一会
“哎呀哎呀！来晚了来晚了！”小朱棣抱着朱高炽，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咋才来呢？妙云都来半天了！”陈飘招呼着小朱棣
随即低头看向了挺着肚子的朱高炽
“高炽！你是不是又胖了？再胖点都看不着小鸡儿了！”
朱高炽被陈飘说的小脸一皱
“我才没有！这几天我都瘦了！”
朱高炽这一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可别逗他了！去找你娘去吧！我跟人家说几句话！”小朱棣拍了拍朱高炽，让他去找徐妙云呆着
朱高炽点了点头，挺着肚子朝着屋内走去
“怎滴了？出什么事儿了？”陈飘疑惑的问道
小朱棣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别提了！乱了套了都！下个月不就要出发了嘛，也不知道是谁把风声走漏了！不少人都想跟着去倭国，毕竟这可是白捡的功勋！今天一早都快忙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