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主营的粮仓前，十余名士兵正扛着空麻袋往外侧挪，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管粮官捧着账册，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项王，粮仓现存糙米七千三百石，精米不足五百石，腌肉只剩两桶，盐巴还够支撑十日……”
项羽站在粮囤前，靴底碾过散落的米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伸手扯开最近的粮囤麻袋，里面的糙米掺杂着不少谷壳，甚至能看到几粒发霉的碎米。“这就是你们管的粮？”他猛地将麻袋摔在地上，糙米滚落一地，“上个月报的库存明明够支撑三月，现在告诉我只剩一月？”
管粮官“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冻土：“项王息怒！连日大雪封路，彭城的粮队迟迟不到，加上弟兄们每日操练消耗大……”
“借口！”项羽一脚踹翻旁边的空粮囤，木片飞溅中，他指着帐外吼道，“立刻派快马去彭城催粮！告诉郡守，三日内粮不到，提头来见！”
亲卫领命匆匆离去，英布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紧锁：“项王，光催粮怕是不够。玄甲卫的箭矢消耗过半，连弩的机括也磨损严重，军械营的修补材料快用完了。”他递上军械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箭簇缺三千支”“弓弦断五十副”等字样。
项羽接过账册，指尖捏得发白。对峙这些时日，楚军的物资消耗远超预期，尤其是箭矢和粮草——天策军虽不主动进攻，却总在边界游走挑衅，玄甲卫为了防备偷袭，每日消耗的箭簇比平日多了一倍。“让军械营先修旧利废，断的弓弦用兽筋暂代，箭簇不够就把破损的熔了重铸！”他咬着牙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天策军的定量分配
天策军的军需帐内，天宇正对着堆叠如山的账册核对数字，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韩信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刚清点完的军械清单：“连弩箭剩余八千支，比上月消耗了三成；火药还剩十二箱，够支撑五次小规模突袭；士兵的冬衣磨损严重，有近百人需要更换。”
天宇笔尖一顿，在“冬衣”二字下画了道横线：“让裁缝营连夜赶制，优先给岗哨和巡逻队配发。”他翻到粮食账册，眉头微蹙，“糙米还够支撑两月，但精米只剩百石，得省着用。”
“属下已经按您的意思制定了分配方案。”韩信递上一张清单，“每日定量分配：士兵每人糙米两斤、咸菜半两，作战部队额外加一块干肉；将领与士兵同等待遇，不许搞特殊。”
天宇看着清单上“将领与士兵同等待遇”的字样，满意点头：“就这么办。另外，把库存的药材清点出来，优先给冻伤的士兵用——这天气，冻伤病比刀伤更麻烦。”
帐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秦风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主上，从后方运来的草药到了，还有二十匹布，够做五十件冬衣。”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不过押送的弟兄说，山路积雪太厚，下次运输可能要推迟几日。”
“知道了。”天宇放下账册，站起身，“让炊事营按新方案发粮，告诉弟兄们，勒紧裤腰带挺过这阵子，开春后就好了。”他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飘起的细雪，“另外，派两队斥候去清扫粮道积雪，别让大雪把后路堵死了。”
无声的较量
夜色渐深，楚军的粮囤前依旧灯火通明。管粮官正指挥士兵将发霉的糙米挑拣出来，筛出尚可食用的部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名士兵捧着半碗稀粥，里面只有几粒米，他舔了舔碗边，低声对同伴说：“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到彭城的粮队来了。”
同伴叹了口气，将怀里揣着的半块干饼分给他一半：“省着点吃，这是昨天省下来的。”两人缩在角落，看着主营方向——项羽的帐内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他斥责军械官的声音。
天策军的营地则安静许多。炊事营前，士兵们排着队领取晚餐，每人手里捧着一碗稠粥，上面飘着几片咸菜，虽简单却管饱。秦风端着粥碗走到巡逻队中间，看着士兵们呵着白气喝粥，大声道：“弟兄们，主上说了，这粥里加了豆子，抗饿！等开春了，给你们炖肉吃！”
士兵们哄笑起来，一名年轻士兵举着碗喊道：“秦队长说话算数？到时候可得多给几块！”
“算数！”秦风拍着胸脯，目光扫过众人冻得发红的脸颊，心里却有些沉重——他知道，这粥里的豆子是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
主营帐内，天宇正对着地图沉思。韩信走进来，将一份清单放在桌上：“楚军的斥候在粮道附近活动得更频繁了，怕是想劫咱们的粮。”
天宇指尖在地图上的粮道标记点了点：“让押送队多带些护卫，必要时可以放弃部分物资，保住人最重要。”他抬头看向窗外，“雪下得越大，对咱们越有利——楚军比咱们更缺粮，耗不起。”
楚军主营，项羽将彭城送来的急信揉成一团。信上写着“大雪封路，粮队被困，最快十日才能到”，他猛地将纸团砸在地上，低吼道：“废物！一群废物！”
帐外的风雪更紧了，仿佛要将这两座对峙的营垒彻底吞没。物资的消耗像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双方头顶，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会先落下在哪一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