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给各位看官老爷作个揖。
估计不少兄弟早就在心里骂开了:
你丫的钟擎回来都俩多月了,宁远堡那场血战到底咋样了?
周遇吉那小子是死是活?
还有代善和林丹汗那俩货掐完架没下文了?
您憋急,码字君在这儿咣咣给诸位磕几个响的,咱这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先说大伙最惦记的周遇吉。这小子,命是真硬!
阎王殿门口溜达了一大圈,黑白无常二位爷,
一瞅他那浑身窟窿眼还瞪着眼不服气的劲儿,
估计是掂量了一下,觉着收这号愣头青下去怕是地府都不安生,
得,您老请回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就这么着,硬是给放了回来。
不过,把他从鬼门关硬拽回来这过程,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头一个累瘫的是军医刘郎中。
把周遇吉从宁远堡抢回来时,人已经成了血葫芦,气若游丝。
刘郎中那是把他压箱底的本事全使出来了,参汤吊命,金疮药跟不要钱似的糊,
自制的丹药一连灌了好几颗,自己连熬两天两夜,
最后是让人搀着出的病房,差点就跟着一块躺下了。
紧接着出马的,是两位真正的大拿。
一位是来自大召寺的伊呼图克图大喇嘛。
大召寺作为土默特部阿拉坦汗所建的漠南佛教中心,
不仅有银佛照耀,寺内更设有传承藏医精髓的“曼巴札仓”(医学院)。
这位大喇嘛精研《四部医典》《月王药诊》,
深谙藏医草药、针灸、正骨之法,尤其擅长应对北方苦寒之地的创伤与重症。
他见周遇吉失血过多、元气将散,当即以藏传秘法,
用特制的金针封住其几处关键命窍,又以秘制丸药化水徐徐灌入,
配合深沉诵经,以独特法门镇住其涣散的心神,
生生把那最后一缕游丝般的元气给锁在了体内。
这一手,稳住了最凶险的关头。
做完这一切,大喇嘛直接趴下了。
另一位,则是用步战车接来的“榆林神医”任服远任老爷子。
老爷子年逾八十,眉发皆白,但精神矍铄。
他是大同世医名家之后,其曾祖任荣便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万历八年大同瘟疫横行时,任服远梦得曾祖传授“妙灵丸”药方,
据此制药活人无数,被尊为“神医”,
那药方后来更成为大名鼎鼎的“广盛原”药局镇店之宝,流传四百余载。
老爷子医术家学渊博,尤精内科与调养。
他在儿子任方和徒弟韩进的搀扶下仔细诊视后,
判定周遇吉箭创虽多,幸未伤根本,最要命的是失血过剧与力竭心神溃散。
他慨叹伊呼图克图的金针锁元之法恰到好处,遂施展家传的“回阳九针”,
辅以独门配置的培元固本、生肌长肉的膏散内服外敷,又开了精细的食疗方子。
一番调理下来,周遇吉这条命,才算真正从阎王簿上擦了去。
如今两个多月过去,周遇吉早已脱离了危险,
从昏迷到清醒,从只能进流食到能自己坐着喝粥。
人瘦脱了形,脸色也还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精气神已经回来了。
只是伤势太重,失血太多,据任老爷子说,
非得将养个小半年不可,且一年内动不得武,更不能上马厮杀。
当时,在辉腾城内新设的医院一间静室里,
周遇吉半靠在垫高的枕头上,钟擎、尤世功、满桂几人围在床边。
尤世功看着干儿子那副惨样,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虎目泛红,嘴里却骂道:
“臭小子,下次再敢这么逞能,看老子不抽你!”
周遇吉咧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声音还有些虚弱:
“干爹……我,我没给咱辉腾军丢人……堡在人在……”
“屁的堡在人在!”
满桂也红着眼睛,
“堡没了可以再修!你小子要是没了,老子……老子找谁赔我个这么好的兵!”
钟擎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周遇吉没受伤的那只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知道,经此一役,周遇吉这块好钢,算是真正淬过火了,只是这次淬得太过惊险。
看望完周遇吉,钟擎在医疗院另一间静室,郑重接待了任服远老爷子。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肯收那一万两诊金,白胡子都急得翘了起来,连连摆手: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老朽行医济世,乃本分之事。
殿下救民水火,威震边陲,
老朽能为殿下麾下勇士略尽绵力,已是荣幸,岂敢受此厚赐?
这……这成何体统!”
钟擎却态度坚决,将会票和一个装着两支百年老山参的木匣一并推了过去:
“老爷子,您救的不是一个兵,
是救了我钟擎半条命,救了辉腾军上万兄弟的心!
这银子,您必须收下。
这不是诊金,是辉腾军全体将士对您老的敬意和谢意!
您若不收,便是我钟擎不会做人,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两支参,是上次从……从别处得来的,
给您老补补身子,或是将来救人,也算物尽其用。”
见老爷子还要推辞,钟擎又道:
“此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辉腾城新设的‘辉腾医院’,正缺一位德高望重、医术通神的大家坐镇指导。
我想请您老,担任这医院的名誉院长。
不必日日坐班,只需得空指点一下后辈,审定些方剂,便是无量功德。
医院里会单独为您开辟一处清静院落,一应用具俱全。
老爷子若是喜欢这塞上风光,不嫌简陋,大可长住于此。
您看如何?”
这番话,情、理、利俱到,更是给足了面子。
任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位威名赫赫却礼数周全的“鬼王”,
又看看那代表心意的会票和难得的老参,
再想到辉腾医院这名头背后可能救治的更多军民,
终究是长叹一声,拱了拱手:
“殿下盛情,老朽……愧领了。
这名誉院长,老朽厚颜应下。
只是这银子实在太多……”
“不多,该得的。”钟擎不容分说,定下了此事。
......
另一间茶室,气氛则更为玄妙。
钟擎面对来自归化城大召寺的伊呼图克图大喇嘛,态度客气而直接。
“大师两次援手,救我将士于危难,此恩钟某铭记于心。”
钟擎率先开口,
“大师此来,除了慈悲为怀,想必也带着顺义王的口信吧?”
伊呼图克图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并不隐瞒:
“阿弥陀佛。殿下明鉴。
王爷对殿下神威,深感敬佩。
此前些许误会,皆因信息不畅、小人挑拨所致。
王爷愿与殿下摒弃前嫌,永结盟好,共保漠南安宁。
特命贫僧前来,表达此意。”
钟擎点点头,卜失兔那点心思他清楚,无非是见自己势大,
林丹汗又逼得紧,想找个新靠山,至少别成为敌人。
“顺义王好意,我心领了。
漠南安宁,亦我所愿。
请大师转告王爷,若真有诚意,可择日亲自前来一会,具体事宜,当面商谈更为妥当。”
他看着这位医术高超、气度不凡的大喇嘛,态度更是真诚了几分:
“至于大师您个人,对我辉腾军有活命之恩。
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大义,钟某定义不容辞。
大师若喜欢此处,随时可来。
听闻大师与圆觉法师、云诚子道长他们相谈甚欢?”
提到另外几位出家人,伊呼图克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阿弥陀佛。
圆觉法师佛法精深,云诚子道长玄门奥妙,皆非凡俗。
与之论道,获益良多。
辉腾之地,生机勃勃,别开生面,贫僧……确实想多盘桓些时日,观摩学习。”
看这意思,这位大喇嘛是有点乐不思蜀,不太想立刻回归化城了。
钟擎自然乐见其成,笑道:
“大师尽管住下,我让他们安排好禅房。论道之事,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