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二十四小时,“末眼剧本杀审判”话题阅读量炸穿十亿,像点燃的导火索,烧得全网沸腾。
阿导的剪辑室里,老式投影仪投出闪烁光斑。他叼着半根烟,指尖在时间轴上精准拖拽——小音操控玩家时的扭曲表情,瞳孔缩成针尖大的黑点,在屏幕上刺目异常。
“老林,看这个帧。”阿导敲桌面,电脑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
林心理抱笔记本挤过来,指节翻飞调取脑波数据,两条曲线在屏幕上纠缠:一条是玩家被操控的紊乱波形,一条是苏晚撕剧本瞬间的尖峰脉冲。
“完美对比锚点。”他推眼镜,右键保存,“加变电站设备参数,够他们喝一壶。”合上电脑时,金属搭扣“咔嗒”响,像昨夜老观众拨110的忙音——利落,带破局锐度。
证据包用牛皮纸袋装着,封口压着林心理的指纹。阿导把袋子塞进快递箱:“真不跟调查组去?”林心理扯松领带,指节抵后颈:“总得有人盯后续。”他瞥向墙上直播截图,苏晚举话筒的侧影被红笔圈住,“有人要给公众留说话窗口。”
沈清棠的花店飘着茉莉香。林默蜷在藤编摇椅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十七省市“反精神操控”联名请愿书翻页,签名栏有外卖员的潦草字迹,大学生的工整楷书,还有王有福按的红手印。
指尖划过“请愿人:林默”,是沈清棠代签,笔锋比他自己的更硬挺。
“默哥。”苏晚倚着花架,手机朝下扣胸口,耳坠在穿堂风里晃出细碎光——还是昨夜直播的那对,灯打在上面时,像缀了把小匕首。
“看守发的。”她推过手机,未读私信刺眼:“听了直播,才想起我也曾有个想当老师的女儿。”指尖摩挲手机壳边缘的划痕,那是三年前训练营撞铁栏杆留下的,“他说……当年给我注射镇定剂时,女儿刚拿教师证。”
林默按住她的手,还是凉的,像当年在垃圾站捡到她时——她缩在纸箱里,睫毛沾雪,念叨着“我要当主持人”。“控制别人的,也曾是被控制的。”苏晚的声音像揉皱的纸,慢慢展平。
“这次,不毁人,只毁局。”林默摸胸前铜扣,母亲的体温渗进掌心。他想起昨夜灯牌汇成的光河,那些被强拆、被污蔑、被沉默的人,正用签名在另一条河流里奔涌。
午后两点,西区变电站警报声炸响。
林心理穿黑色冲锋衣,举搜查令撞开主控室门,小音蜷缩在控制台后,怀里抱铁盒。“别动!”特警枪口对准她,她却机械掀开盒盖——三十七个工作牌整齐码着,贴不同照片,右下角印“楚氏集团心理研究部”。
“找到了!”技术队员的欢呼混着电流声炸响。主控台“潜意识锚定”设备还亮幽蓝光,录音笔里,小音的嘶吼像生锈的刀:“苏晚能逃,是因为她疯得够早!其他人,都该乖乖听话!”
林默傍晚赶到,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技术队员用防磁袋裹设备,突然按住阿导递来的录音笔:“让我试试。”闭眼,末眼泛暗红光芒,吞噬吸收能力渗进金属外壳。
画面炸开:实验室白得刺眼,小音跪在地上,膝盖蹭破的血洇成小红花。周砚舟用皮鞋尖挑她下巴:“你不控人,就被人控。”他身后玻璃罐里,泡着和工作牌上一样的照片,“他们不够狠,成了养料。”
林默猛地抽手,录音笔“当啷”落地。阿导弯腰去捡,见他额角渗汗:“她不是恶魔。”林默哑着嗓子,“是另一条锁链上的环。”蹲下身,把工作牌一张张捡进铁盒,“交老观的公众监督组,让大家看着查,才拆得干净。”
月圆夜,训练营旧址举行复声仪式。
苏晚踩着断墙残垣上台,怀里抱铁皮火盆。风卷碎纸片掠过发梢,那是当年被撕的剧本,现在被玩家用透明胶粘补完整。
“三年前,他们让我信,我的声音只配取悦别人。”她的声音穿扩音器,撞在锈迹斑斑的铁网上,“现在我知道——”抓起剧本,“我的声音,是用来撕开黑夜的!”
火焰腾起,上百个声音同时炸响:“我不沉默,我发言,我作证!”林默站在人群最后,指尖抵地面。痕迹追踪能力顺地脉蔓延,感知到声波震动——不再是混乱杂波,是稳定的共振波峰,像新筑的堤坝,漫过这片被污染的土地。
楚氏基金会的新闻发布会像场闹剧。
发言人刚说“极端行为艺术”,老观举U盘冲上台:“这是艺术吗?”点击播放,阿导拍的幕后全记录展开:小音调试设备的冷笑,玩家被操控的空洞眼神,苏晚撕剧本飞溅的纸片,“这是百万人心跳被计算的战场!”
全场哗然。林心理抱医学报告挤上台,投影仪切换脑区扫描图:“被锚定者脑区出现‘服从性褶皱’,与创伤后应激反应一致。”声音盖过记者喧哗,“这不是艺术,是犯罪!”
镜头扫过记者席,女记者摘下麦克风:“我们媒体……”喉结动了动,“是不是该反思——谁在定义‘正常’?”
深夜花店飘着冷泡茶香。苏晚坐在收银台,翻着留言册,纸页间夹着干花和糖纸:“姐姐,我也想当主持人。”“阿姨,妈妈说我可以大声说话了。”指尖停在一行歪扭铅笔字上,嘴角慢慢翘起。
“给。”林默站在门口,抱牛皮纸袋,袋口露“改革委员会”烫金logo。
苏晚接过,抽出文件:《文化叙事干预公共事件操作指南》,页脚标“草案通过”。
“以后,剧本杀也能当证据。”林默倚门框笑,月光在铜扣上镀银边。
苏晚抬头,眼里有星子跳动:“那我开家‘真相剧院’。”她说,“坐五百人,舞台要够大,让每个想说话的人……”
“都能站到最前面。”林默接话,转身要走,被她叫住。
“林默,你说……”她合上留言册,封皮贴直播灯牌剪报,“他们还会再洗牌吗?”
林默回头,铜扣在月光下闪了闪。想起昨夜变电站老观的话:“这次,规则该我们定了。”
“赢家从不洗牌。”他说,“因为他们……”指了指窗外剪报,“就是规则本身。”
留言册最后一页的铅笔字被风掀起。窗外,风铃草轻摇,像是回应:火已燃起,舌根不冷。
林默离开花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摸出来看,未读短信:“旧宿舍钥匙在窗台,明天六点。”发信人是老周——前保洁队队长。
抬头望夜空,月亮西沉,东边泛起鱼肚白。
清晨六点的风带凉意。林默站在旧保洁员宿舍门口,铁门锈迹斑斑,门环挂着他当年系的红绳。
伸手握住门环,金属凉意渗进掌心。门后传来细碎响动,像翻纸箱,又像风穿破窗户的呜咽。
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