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刺耳的冰裂声从玄冰谷深处传来，盖过了断魂崖上的风声。李无桀趴在尸骸堆上，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眯起，顺着那股冲天寒气望去——只见原本笼罩着慕寒烟的千年玄冰，此刻正从核心处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冰蓝色的光芒透过裂痕向外喷涌，将整个玄冰谷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微弱的护持之光，而是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凛冽，寒气所过之处，空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晶，纷纷扬扬落在尸骸堆上，给黑色的魔兵尸体裹上了一层白霜。李无桀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丹田内那点几乎枯竭的真元，竟因为这股熟悉的气息，微微颤动了一下。
“是寒烟……她要出来了！”李无桀想放声大笑，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牵动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浑身抽搐。他用尽全力，想撑起身体看向玄冰谷的方向，可刚抬起半寸，就重重摔了回去，脸颊蹭到了地上干涸的血痂，混杂着冰晶的凉意，反倒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这三日三夜的鏖战：第一日靠着丹药硬扛，剑刃劈卷了就用断骨戳；第二日丹药耗尽，靠着雷劫肉身徒手拧断魔兵的脖子；第三日右腿断了，就单膝跪地，用龙吟剑胚的剑柄砸烂最后一个敢靠近的魔兵的脑袋。支撑他的从来不是真元，而是“守住玄冰，等慕寒烟出来”的念头，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愿意舍命守护的人。
“轰隆！”
玄冰谷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那尊困了慕寒烟数十日的玄冰彻底炸裂，冰屑如暴雨般飞溅，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从冰雾中缓缓飘出。李无桀的视线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那道身影——她穿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裙，裙摆上还凝结着未化的冰晶，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动，发梢带着淡淡的寒气。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周身散发的气息，看似清淡，却让整个断魂崖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这气息，远超金丹！
慕寒烟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了断魂崖上浓郁的血腥味和魔气，还有一股熟悉的、微弱却坚韧的气息——是李无桀！她身形一闪，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断魂崖的通道口，然后，她的脚步彻底僵住了。
眼前的场景，比她在玄冰内感知到的还要惨烈。断魂崖的平台上，尸骸堆积如山，黑色的血液与冰晶混合在一起，冻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而在尸骸堆的最前面，那个本该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此刻正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变成了厚重的血痂。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明显是断了；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处的血痂下还在渗着血丝；脸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污，只有一双眼睛，还带着一丝微弱的光亮，正死死地看着她。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卷了刃的龙吟剑胚，剑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激战。
慕寒烟的心，猛地一缩。
她是上界大宗门的圣女，天生玄冰剑体，自小被奉为天之骄女，身边的人要么敬畏，要么奉承，从未有人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以金丹初期的修为，独守断魂崖三日三夜，杀得尸骸成山，把自己折腾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她想起玄冰内听到的那些厮杀声，想起李无桀一次次传念让她“专心解封”，想起他说“我守着你”，那时她只当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可此刻看到他这副模样，那层冰封了她二十多年的心防，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你……”慕寒烟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上前，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习惯了冷漠，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有人让她如此手足无措。
李无桀看到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沙哑的话：“你……出来了……”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朝着一旁倒去。
“小心！”慕寒烟猛地回神，身形一闪，瞬间扶住了他的身体。入手的触感是滚烫的，与她身上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在发高烧，显然是伤口感染加上真元耗尽导致的。她低头看着他失去意识前还带着安心的眼神，心中那道裂缝，彻底炸开了。
崖下传来魔兵的惊呼，之前撤退的魔兵并没有走远，看到慕寒烟苏醒，先是惊恐，随即就被贪婪取代。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魔修，正是之前带头撤退的金丹初期魔修，他盯着慕寒烟的身影，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是玄冰剑体！传闻玄冰剑体大成后能抗衡元婴，就算她刚苏醒修为未复，抓回去献给宗主，咱们也能立大功！”
“可……可那血衣修罗还在啊！”有魔兵颤声说道，看向李无桀的眼神满是恐惧。
“他已经昏死过去了！一个废人而已！”山羊胡魔修狞笑道，“那圣女刚苏醒，肯定没力气战斗！兄弟们，上！抓住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几十个魔兵被说动了，虽然忌惮慕寒烟身上的气息，可富贵险中求，还是举着魔刀魔剑，朝着断魂崖的平台冲来。最前面的几个魔兵，甚至已经举起了魔弓，对着慕寒烟和李无桀射来了带着毒火的箭矢——他们想先杀了昏死的李无桀，再围攻慕寒烟。
慕寒烟抱着李无桀的手臂猛地一紧，冰蓝色的瞳孔里瞬间布满了寒意。她从未如此愤怒过——这个为她守到油尽灯枯的人，这些魔兵竟敢如此亵渎！
“尔等……找死。”
慕寒烟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她没有放下李无桀，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冲来的魔兵轻轻一拂。没有华丽的招式，甚至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一股极致的寒气从她掌心涌出，顺着断魂崖的平台往下蔓延。
“咔嚓！”
寒气所过之处，最先冲来的几个魔兵，身体瞬间被冻结——他们举着魔刀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的贪婪还没褪去，就变成了冰雕。那些射来的毒火箭矢，在半空中就被寒气冻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怎……怎么回事？”山羊胡魔修脸色大变，想往后退，可寒气蔓延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突然失去了知觉，低头一看，小腿以下已经变成了冰碴，寒气顺着双腿往上蔓延，瞬间冻住了他的丹田。“不！我是金丹修士！你不能杀我！”
慕寒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掌心的寒气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缓慢蔓延，而是如潮水般涌向崖下的魔兵。“冰封千里。”她轻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寒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断魂崖下方的山谷，那些正在逃窜的魔兵，那些躲在岩石后观望的魔兵，甚至是山谷里飞舞的魔虫，都在同一时间被冻结。崖下的山谷，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原，无数冰雕矗立在其中，定格了魔兵们惊恐逃窜的模样。黑色的魔气被寒气冻结，变成了黑色的冰晶，散落在冰原上，格外醒目。
整个山谷，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寒风刮过冰雕的“呜呜”声。
慕寒烟低头看着怀里昏死过去的李无桀，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指尖的寒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她的冰蓝色瞳孔里，第一次染上了除了清冷之外的情绪——那是心疼，是感激，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慕寒烟出手，冰封千里，瞬间清理了崖下所有魔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