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已经漫过第三层石阶，冰冷的水汽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念雪背靠着摇摇欲坠的断柱，三支箭再次搭在青鸾弓上，箭头稳稳锁定李福全的咽喉。她的右臂早已酸麻，伤口渗出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弓身，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黎小姐，何必呢？” 李福全躲在两名教徒身后，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笑得像只成精的老狐狸，“太皇太后说了，只要你把账簿交出来，我保你平安离开。毕竟，你可是黎将军唯一的女儿，留着还有用。”
“用我来要挟我爹？” 念雪嗤笑一声，左手猛地拍向断柱，几块碎石簌簌落下，正好砸在右侧教徒的脚背上。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她松开弓弦，三支箭呈品字形射出 —— 左右两支分别穿透教徒的手腕，中间一支擦着李福全的耳际飞过，精准地钉住了他身后的机关绳。
“咔嚓” 一声，头顶悬着的巨石停止了下坠。李福全吓得一哆嗦，耳后渗出的血珠顺着皱纹滚进衣领，脸色瞬间惨白。
“你敢毁了机关？” 他尖声叫道，“这银库塌了，你也得埋在这儿！”
“总比让你们用这些脏钱颠覆朝纲要强。” 念雪迅速从箭筒里抽箭，动作却慢了半拍 —— 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她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左侧通道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狄国特有的弯刀破空声。念雪心头一紧，以为是玄莲教的援兵，下意识地调转箭头，却见一抹红衣踉跄着冲了出来，正是阿古拉。
她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脱臼了，弯刀换到了右手，刀刃上的血珠甩在地上，连成一串触目惊心的红。“念雪！走！” 阿古拉的声音嘶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平日里总是带着傲气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赵衡已经送出密信，镇北侯的人一刻钟就到！”
“你怎么回来了？” 念雪愣住了，箭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我阿古拉的人，凭什么让你一个人扛？” 阿古拉咧嘴一笑，露出颗小虎牙，可笑容很快僵在脸上 —— 她看到了念雪肩头的伤，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谁干的？”
没等念雪回答，李福全已经反应过来，挥着手嘶吼：“抓住她们！别让镇北侯的人捡了便宜！” 剩下的教徒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刀光剑影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阿古拉猛地将念雪往身后一拽，右手弯刀横扫，带起的劲风逼退最前面的两人。“用你的箭射他们膝盖！” 她吼道，左臂不能动，只能靠着单臂支撑，每挥一刀都牵扯着伤口，额头上青筋暴起，“我护着你！”
念雪咬咬牙，迅速调整呼吸，弓身、搭箭、瞄准 —— 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弓弦轻响，冲在最前面的教徒惨叫着跪地，箭头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膑骨。她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翻转，第二支箭擦着阿古拉的衣角飞过，射向右侧那人的肘关节，对方的刀 “哐当” 落地，捂着手臂痛呼。
“好箭法！” 阿古拉赞了一声，弯刀突然变招，不再硬拼，而是借着身形灵活的优势在教徒之间穿梭，每一次转身都能避开要害，同时用刀背磕向敌人的关节。她的狄国刀法本就以诡谲着称，此刻少了左臂的牵制，反而更显凌厉，像头受伤的猎豹，每一次扑击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
念雪的箭越来越快，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阿古拉的背影 —— 那抹红衣在刀光中起伏，左臂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袖，却从未有半分退缩。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小时候，阿古拉第一次随使团来京城，在围场上策马时，也是这样，明明箭术不如自己，却非要硬撑着跟她比，最后摔得满身是泥，却仰着头说 “狄国人从不认输”。
“小心！” 念雪突然厉声提醒。
一名教徒绕到了阿古拉身后，手中的短匕闪着幽蓝的光 —— 显然淬了毒。阿古拉此刻正在对付身前两人，根本来不及回头。念雪想也没想，左手猛地松开弓身，从腰间抽出短刀掷了出去。
短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钉穿了那教徒的手腕。阿古拉趁机回身，弯刀干脆利落地抹过对方的咽喉，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谢了！” 她冲念雪扬了扬下巴，嘴角的血迹让这笑容添了几分野性。
念雪没应声，只是更快地搭箭。她注意到李福全正悄悄往暗河的方向退，那里似乎有个不起眼的排水口。
“阿古拉，拦住李福全！” 念雪的箭射中最后一名教徒的肩窝，同时朝阿古拉使了个眼色。
阿古拉立刻会意，忍着脱臼的剧痛，用身体撞向李福全。老太监尖叫着摔在地上，怀里的一个油布包滚了出来，散开的瞬间，里面的东西让两人都愣住了 —— 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叠泛黄的卷宗，最上面赫然写着 “黎将军通敌密函” 几个字。
“这是……” 念雪心头剧震，父亲当年就是因为通敌罪被满门抄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证据”？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李福全突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淬毒的短刀，拼尽全力刺向念雪的小腹！阿古拉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挡在念雪身前 ——
“噗嗤” 一声，短刀没入了阿古拉的右肩。
“阿古拉！” 念雪的声音都在发抖，一箭射穿了李福全的手腕，随即扑过去按住阿古拉的伤口，“你疯了！”
阿古拉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笑着拍了拍念雪的手：“别…… 别学赵衡那家伙，动不动就哭……”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卷宗上，突然咳了两声，“快…… 看看那些，说不定…… 能洗清你爹的冤屈……”
这时，远处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镇北侯的人到了。李福全见状，挣扎着爬向排水口，竟一头跳了下去，很快消失在湍急的暗河里。
念雪刚想追，却被阿古拉拽住。“别管他…… 卷宗重要……” 阿古拉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亮得惊人，“念雪，赵衡他…… 他心里只有你，你要…… 好好待他……”
念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这才发现，阿古拉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 那刀上有毒。
“镇北侯！快叫军医！” 念雪嘶吼着，声音在银库中回荡。
而此时，暗河的水流已经漫到了她们脚边，冰冷的河水裹着什么东西漂了过来，念雪低头一看，竟是半块染血的玉佩 —— 那是赵衡的贴身之物，她认得。
玉佩的缺口处，似乎还刻着一个字，被血糊住了，看不真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