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手指还在动，一下，又一下。
他面朝天空，胸口那道裂痕正缓缓渗出微光，像是有东西在往里注入。我站在原地，掌心的灵力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紧。玉佩又一次震动，这次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而是一种拉扯感，仿佛它想脱离我的腰间，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我没有动。
目光死死盯着林渊。他的眼皮颤了颤，手指突然抽搐起来，整个人猛地一挺，似乎要坐起。可身体刚离地半寸，又重重砸下，发出一声闷响。
他还没死。
甚至没昏过去。
嘴角还在动，像是想说话。血从他唇边流出来，顺着脸颊滑进耳朵，最后滴在碎石上，积成一小滩暗红。
我知道胜利就在眼前。
但他背后的那个人，也已经盯上了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裂缝边缘，地面应声裂开一道细纹，延伸到他身侧。灵力顺着经脉往上提，右臂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那是万法摹刻留下的反噬，现在比之前更重了。但我不能停。
必须在他彻底恢复前，把这一战终结。
“你说得对。”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整个擂台，“我不懂全貌。”
林渊的眼睛睁开了。
浑浊，但有一丝清明。
“可我知道一点。”我继续说，“你现在，已经输了。”
话音落下，我左脚再进半步，双掌抬起，灵力在掌心旋转，形成两股螺旋气流。它们相互缠绕，越转越快，最终凝聚成一道锋利的无形刃，直指他心口残存的符文。
林渊喉咙滚动了一下。
终于挤出声音：“你以为……赢的是我？”
他嘴角咧开，像笑，又像抽搐。
“你打的……从来不是我。”
他说完这句话，胸口符文突然跳动了一下。紫光闪灭，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
我感知到了。
一股意识扫过擂台。
冰冷，遥远，带着某种规则般的压迫感。它不像是来自人，更像是从另一个地方投射过来的目光。
伏羲。
但他不能直接出手。
这里是圣天宗比武场，有宗门禁制压制外力介入。他只能通过林渊的身体，一点点修补符文，试图让这具躯壳重新站起来。
我不给他机会。
掌心灵力再压三分，气旋变得更加锐利。风开始围绕我旋转，吹起衣角和发丝。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被掀翻，砸在地上，激起尘土。
观战的弟子们全都屏住呼吸。
有人低头，不敢看。有人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们知道，这一击落下去，林渊就真的倒了。
首席之位，将易主。
一个庶子出身的人，打败了圣天宗最强弟子。
而且是用对方最得意的招式。
这不是侥幸。
是碾压。
林渊突然用力撑地，想把身体抬起来。他的左手嵌进碎石，指节泛白，手臂颤抖着发力。可刚撑起一半，又跌回去。
他没放弃。
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
第二次，他勉强跪了起来。背脊挺直，头微微抬起，眼神死死盯着我。
那里面没有恐惧。
只有愤怒。
还有不甘。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对抗谁。”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我没回答。
只是向前踏出最后一步。
距离他只剩三尺。
掌中灵力已至极限，只要再往前送一寸，就能彻底击溃他心口的符文。一旦符文破碎，他体内的灵力系统就会崩塌，再也无法战斗。
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
右臂的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刀在里面来回割。额头冷汗滑下，混着之前残留的血迹，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但我没有抬手去擦。
不能分神。
哪怕一瞬间。
林渊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
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表情。
“杀了我……也没用。”他低声说，“他已经……看见你了。”
话音落下，他胸口的符文再次亮起一丝微光。
虽弱，却稳定。
我知道那是伏羲的力量正在渗透进来。他不只是在修复符文，更是在留下痕迹——一条因果链的引线，将来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我。
玉佩剧烈震动了一下。
识海浮现一行血字：「因果链扰动加剧」。
我没有犹豫。
掌心灵力猛然推出。
风声炸响。
那一道螺旋气刃直冲而出，撞向他心口。
林渊瞳孔骤缩。
他想挡，可双手早已脱力，连抬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力量逼近。
轰！
气刃命中符文，紫光瞬间爆闪，随即出现裂痕。一道，两道，三道……蛛网般蔓延开来。
林渊身体剧震，张嘴喷出一口血雾。整个人被冲击力掀得后仰，膝盖离地，背部重重砸在碎石堆上。
他还没倒。
靠着身后一块断石支撑，勉强维持坐着的姿态。头低垂着，发丝遮住脸，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动。
我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等他抬头。
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几息之后，他慢慢抬起脸。
脸上全是血，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说。
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
全场寂静。
那些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弟子，现在全都低下了头。有些人避开我的视线，有些人咬着牙，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结果。
不用多说一句话。
我收回手，掌心灵力散去。呼吸依旧沉重，右臂的痛感一阵阵往上窜。玉佩温度降了下来，但裂纹比之前多了两道，隐隐透出暗红光。
这场比试，赢了。
林渊还坐在那里，手指抠着地面，指节发白。他没昏过去，还能喘气，只是再也站不起来。
我知道他听得见我说话。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又说了一遍。
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回应。
可就在这时，他胸口那道裂痕突然渗出一缕黑雾。
雾气极淡，刚冒出来就被风吹散。但我看到了。
那不是普通的气息。
而是某种连接的媒介，像是一根线，通向极北之地。
玉佩再次震动。
这一次是警告。
我立刻后撤半步，掌心对准他方向。
但他没有动。
那缕黑雾消失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然后慢慢合拢。
我站在原地没动。
风吹过耳侧，带来一丝凉意。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但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
我看着林渊，缓缓收手。
他抬起头，嘴角还有血，眼神变了。不再是空洞，也不再是疯狂。
而是一种近乎清醒的绝望。
我们对视了几息。
然后他闭上眼，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我还是没动。
直到确认他真的失去意识，我才转身，面向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震惊，有畏惧，也有不甘。但我都不在乎。
我走到擂台边缘，正要跃下。
玉佩忽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同。
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
而是一种牵引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唤它。
我停下动作，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残玉。
裂纹深处，有一点光在跳。
像是回应。
我皱眉，刚想细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
林渊的身体不知何时翻了过来，面朝天空。他的嘴张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而他胸口那道裂痕，正在缓慢愈合。
不是他自己恢复的。
是外力在修补。
我立刻转身，掌心蓄力。
可就在我的脚即将踩上地面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升起，将整个擂台笼罩。
空气变得沉重。
我停下动作，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