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停在我眼前，紫芒闪烁不定。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溃散，原本压向我的灵力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开始倒卷回去。
林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眼中的黑暗出现了裂痕，瞳孔剧烈收缩，嘴角溢出黑血。那杆长枪发出刺耳的嗡鸣，枪身弯曲得几乎要折断。他双手死死握着枪杆，可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我没有松手。
左手依旧按在他胸口，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那道符文的跳动节奏正在紊乱。它原本和心跳同步，平稳而规律，现在却忽快忽慢，像是一盏油尽灯枯的灯，在风中摇曳。
灰蒙光环还在扩散。
我体内的灵力仍在逆行，从四肢百骸倒流回丹田。这种感觉像是有人把我的五脏六腑翻了个面，每一寸经脉都在拉扯、撕裂。额头冷汗滚落，视线有些发黑，但我咬牙撑住。
玉佩贴在腰间，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裂纹已经蔓延到中心位置，细密交错，隐隐透出红光。我知道不能再拖。
必须彻底打断这一招。
我加大了对系统指令的输出，意识在识海中狠狠按下确认。那一瞬间，灰光暴涨，如同潮水般将我们两人完全吞没。
林渊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弹飞。
他的双脚离地，背部重重撞上擂台边缘的石柱。轰的一声，碎石四溅，柱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他滑落在地，单膝跪地撑住地面，呼吸急促，黑气从七窍中缓缓渗出。
全场寂静。
没有人说话。那些原本认定我会败的人张着嘴，眼神呆滞。有人手中的扇子掉了都没察觉，还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怕被什么波及。
我站在原地，喘着气。
右臂的旧伤在抽痛，那是使用万法摹刻留下的反噬，此刻随着灵力紊乱变得更加明显。左腿也有些发软，刚才单膝触地时受了震荡，现在站起来还有些吃力。
但我还能动。
我盯着林渊，一步步向前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擂台地面布满裂纹，有些地方还在冒烟，那是术法余威未散的表现。
林渊抬起头。
他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发紫，额角青筋跳动。那双眼睛依旧是全黑的，没有神采，像是被人抹去了所有情绪。他慢慢抬起手，想举起长枪，可手臂刚抬到一半就抖得厉害，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说。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场中格外清晰。
他没回应，只是用力咬牙，脖颈上的血管凸起。我能看出他在挣扎，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意识层面的对抗。他的手指在颤抖，有时收紧，有时松开，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我知道伏羲还在操控他。
这具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可那个人不在乎。他会一直打下去，直到林渊死为止。
我不想杀他。
他是被利用的人。
所以我不能用致命手段。我要的是让他清醒，让幕后之人暴露。
我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刚好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变化。他眉心的符文还在闪，但频率变慢了，光芒也不再稳定。每一次闪烁，都会带出一丝黑气，像是在泄露能量。
我抬起右手。
掌心朝上，灵力缓缓凝聚。虽然不多，但足够再补一击。我不需要杀死他，只需要让他失去战斗能力。
林渊忽然抬头。
他的动作变得僵硬，脖子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响。然后他缓缓站起，靠着石柱支撑身体。长枪被他重新握紧，枪尖指向我，可那点紫芒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
“你还能打？”我问。
他没回答。
但我知道答案。
他不能。
他的呼吸太乱，体内灵力近乎枯竭，经脉受损严重。若非有外力强行支撑，早就倒下了。现在站着，不过是靠着一股执念，或者说是命令。
我往前踏了一步。
他立刻做出反应，枪尖横扫而来。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轨迹也出现了偏差。我侧身避开，顺势抓住枪杆中部，用力一扭。
金属摩擦声响起。
他没能握住，长枪脱手飞出，插在远处的地面上，颤动不止。
林渊站在原地，空着手，胸口剧烈起伏。他想冲上来，可双腿不听使唤，只迈出半步就踉跄了一下。他扶住石柱才没摔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看着他。
这个人曾经是圣天宗首席弟子，天赋出众，地位尊崇。如今却被当成傀儡，任人摆布。他眼中的挣扎越来越明显，有时会短暂恢复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醒过来。”我说，“你现在做的事，都不是你想要的。”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出口的声音沙哑扭曲：“……任务……完成……杀……”
话没说完，他突然弯腰咳嗽，一口黑血喷在地上。那血落地即燃，冒出淡淡的紫烟。他抬起手擦掉嘴角，指尖沾满污秽，眼神却依旧空洞。
我知道他在抵抗。
哪怕只有一丝意识残留，他也想挣脱控制。但他做不到。伏羲的力量太强，封印得太深。他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人，看得见外面，却无法走出来。
我慢慢走近。
每一步都小心防备。他看似虚弱，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爆发最后一击。我见过太多人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尤其是被操控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极限。
当我走到他面前一丈时，他忽然抬手。
不是攻击，而是抓向自己的头。
五指插入发间，指甲刮过头皮，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抠出来。他的表情痛苦扭曲，喉咙里发出低吼，身体不断颤抖。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再次躁动，符文在皮肤下游走的速度加快。
他在拼命。
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我停下脚步，没有阻止，也没有靠近。这个时候，任何外界干预都可能打破平衡，反而加速崩溃。
他跪了下去。
双膝砸在地面，双手仍抓着头。脊背弓起，像是一张拉到极限的弓。然后他仰头，发出一声嘶吼。
那不是人的声音。
更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哀鸣。
符文在他脸上蔓延，从眉心扩散到脸颊、脖颈，最后覆盖半边身体。紫色的光在皮下流动，如同活物。他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自己胸口。
他在自毁。
要么杀死我，要么毁灭自己。这是伏羲留给他的最后选择。
我不能让他死。
我冲上前。
一脚踢在他手腕内侧，打断了动作。他手一偏，掌风擦着肩头掠过，在地上炸出一个坑。我顺势抓住他手臂，将他整个人按在地上。
他挣扎。
力气大得惊人，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用膝盖顶住他胸口，双手锁住他双腕，才勉强压制住。他的头左右甩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眼神涣散，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坚持住！”我喊，“你不是他的工具！”
他忽然静了一下。
那一瞬，他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看着我，嘴唇微微颤动，像是认出了我。
然后他说了一个字：“救……”
话音未落，黑气再度涌出，瞬间淹没双眼。他的身体猛地绷紧，全身肌肉鼓起，像是要炸开。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他体内积聚，速度快得惊人。
我知道下一击会来。
而且会比之前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