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的声音刚落，陈浩就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下手腕，又拍了两下脸让自己清醒点。
“行了，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说，“不是宝藏就是废铁，反正都得看一眼。”
苏珊把背包重新背好，顺手捡起地上的应急灯。灯管闪了两下，总算亮了。她举着往前照了照，通道尽头黑得很实，看不出门在哪。
“你真不累？”她问。
“累啊。”陈浩边走边说，“但饿比累难受。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吃的画面，连压缩饼干都想亲一口。”
两人一路回到主控室。卡尔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破工具箱，额头上贴了块胶布，脸色发白。
“你这模样像刚从坟里爬出来。”陈浩说。
“感觉也差不多。”卡尔哼了一声，“但我能走，也能拧螺丝。别想把我甩在后面。”
娜娜从控制台抬起头：“我已经完成第三次结构扫描。那扇门的位置确实不在原始布局中。墙体厚度减少百分之四十，内部空间封闭，无空气流动，也没有能量泄露。”
“也就是说，没人用过，也没人修过。”陈浩说，“藏得挺深。”
“或者根本没人知道它存在。”娜娜补充。
“那就更要去看看。”陈浩看向其他人，“都准备好了？”
苏珊点头，卡尔抬了抬工具箱。四人一起出发。
维修夹层的路不好走。天花板低，管道裸露，有些地方还得弯腰才能通过。空气闷得很，带着一股金属锈味和旧机油的气息。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堵墙。表面看起来和其他墙壁一样，但靠近后发现有一道极细的缝隙，垂直贯穿上下。
“就是这儿。”卡尔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小凸起，“手动解锁栓在这儿，但锈死了。”
陈浩蹲下来查看。那是个圆形转钮，边缘被焊死了一半，像是有人故意封住。
“谁会这么干？”苏珊低声问。
“怕别人打开。”陈浩说，“要么里面是违禁品，要么……是不能丢的东西。”
“先别硬来。”娜娜提醒，“我检测到门体共振频率异常，说明内部可能有空腔或精密结构。暴力开启可能导致坍塌。”
“那就温柔点。”陈浩从背包里拿出高压氮气罐，“上次你说这玩意儿能补压，现在它要干点新活。”
他把喷嘴对准转钮缝隙，缓缓释放气体。轻微的嘶声响起，灰尘一点点被吹开。
“有点松动了。”卡尔趴在地上盯着，“再冲五秒。”
陈浩照做。然后他拿起扳手，轻轻敲击转钮背面。咔的一声，锁扣弹开了一点。
“成了。”他说。
四人屏住呼吸。陈浩双手握住转钮，慢慢旋转。
一开始很紧，像是几十年没动过。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音，整扇门向内缩进，接着横向滑开。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带着淡淡的电流味。
应急灯照进去，能看到一个不到一人高的小房间。四周是银灰色金属壁，地面干净得不像废弃区域。
正中间放着一台设备。外形像个竖立的圆筒，表面有几条散热纹路，顶部有一个暗红色指示灯，正缓慢闪烁。
“这东西……还在运行？”苏珊皱眉。
“不可能吧。”卡尔说，“这种老型号早该报废了。”
娜娜立即上前，把手掌贴在设备侧面。她的指尖亮起微光，开始读取数据。
“型号识别中……”她说，“匹配成功。这是mK-3型聚变稳压单元，设计用于中小型飞船能源缓冲系统。”
“能用吗？”陈浩问。
“理论上可以。”娜娜说，“它的核心未受损，燃料存量显示为百分之六十二。虽然输出功率不高，但足够维持生命系统和基础导航运行三个月。”
“三个月！”苏珊脱口而出，“我们之前算的是撑不过十天！”
“而且它一直在这儿？”卡尔看着四周，“没人发现？”
“它不在主能源网络里。”娜娜解释，“这个装置独立封闭，没有接入任何线路。可能是前任船员临时安装后遗忘，或是紧急撤离时断开了连接。”
“那它为啥还能闪？”陈浩指着那盏红灯。
“自维持模式。”娜娜说，“当外部信号中断超过七十二小时，它会进入低功耗待机状态，定期自检并保留基础功能。”
“所以它一直在等我们。”苏珊轻声说。
没人说话了。
几秒钟前他们还在担心下一顿饭在哪，下一罐氧气怎么省。现在眼前摆着一台能救命的机器，安静地站了几个月甚至几年，就等着被人想起来。
“我突然觉得。”陈浩咧嘴一笑，“咱们这艘破船还挺讲义气。”
“别高兴太早。”卡尔伸手摸了摸外壳，“接不接得上才是问题。这玩意儿接口是老式三针脚，咱们的主线是五轨插槽。”
“我能改装。”娜娜说，“需要一根转换导线和两个稳定电阻。如果能找到备用零件，两天内可以完成对接测试。”
“工具有吗？”陈浩问。
“我的工具箱里有。”卡尔说，“但电阻得拆别的设备。”
“拆吧。”陈浩说，“反正现在不拆也快散架了。总比饿死强。”
苏珊笑了下：“你现在倒干脆了。”
“人逼急了就会变聪明。”陈浩蹲下去，用手敲了敲底座，“听着，老伙计，你要真给力，我以后每天给你擦一次灰。”
“前提是它听得懂。”卡尔说着，已经开始检查接口位置。
娜娜把扫描结果投射到便携屏上。图表展开，参数一行行跳出。
“燃料活性正常，磁场屏蔽完整，冷却系统虽停机但无堵塞迹象。”她一条条念，“只要电源线路不短路，重启风险低于百分之八。”
“百分之八也不低。”苏珊说。
“但我们没得选。”陈浩站起来，“要么试一把，要么坐等资源耗尽。我宁愿赌一次。”
卡尔点点头：“我来拆线。你帮我固定支撑架，别让墙塌了。”
“苏珊，照明调近一点。”陈浩说，“别让我俩在黑暗里碰高压电。”
“明白。”她把灯往前挪了挪。
娜娜继续盯着屏幕：“建议先进行低压通电测试，确认控制模块响应后再接入主回路。”
“听你的。”陈浩扶着设备底座，“这东西比我们都值钱，别弄坏了。”
卡尔打开工具箱，取出绝缘钳和剥线刀。他看了眼接口，又抬头对陈浩说：“你知道最讽刺的是啥吗？”
“啥？”
“咱们一路逃海盗、撞乱流、修破船，累得半死。结果救我们的，是某个懒鬼忘了拔的插头。”
陈浩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所以说。”他拍了拍设备，“有时候偷懒也能积德。”
几个人都笑了。
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压过了远处船体偶尔传来的金属吱呀声。
娜娜低头记录参数，苏珊扶着灯不敢乱动，卡尔开始小心拆解旧线路，陈浩则蹲在一旁，一边递工具一边盯着那盏红灯。
它还在闪。
一下，又一下。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