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那只黑色的爪子落在岩石上，没有动。
陈浩的手指收紧，木棍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没敢眨眼，盯着那爪子的轮廓——短而粗，指甲外翻，沾着泥和碎叶。
“别出声。”他压低嗓音，“它还没走。”
苏珊蹲在地上，手指已经摸到了插在土里的刀柄。卡尔靠在掩体后，铁板横在胸前，呼吸放得很慢。娜娜站在高处，眼睛蓝光一闪一暗，像是在计算什么。
几秒过去，雾中又传来拖地的声音。
不是一只爪子，是很多只。
从不同方向，陆续出现。有的踩在枯枝上，有的刮过石面，节奏杂乱却朝着同一个位置靠近。
“热源出现了。”娜娜开口，“七个，八个……共十一个移动单位，体型接近中型犬，体温三十八到四十一度之间。”
“狗？”卡尔皱眉，“这岛上连草都不长，哪来的狗？”
“不是普通的狗。”陈浩盯着前方，“它们走路太齐了，像听命令。”
话刚说完，第一只野兽从雾里钻了出来。
灰黑色皮毛，四肢瘦长，嘴部突出，眼睛反着暗光。它停下来看了一眼营地，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紧接着，左右两侧也冒出了身影。
一共五只，分散站开，呈半圆形向前逼近。
“左边三个，右边两个。”苏珊快速判断，“主攻点可能在左翼。”
“那就先打头。”陈浩把火把往地上一插，从腰带上抽出小刀，“苏珊，你动手。”
苏珊抓起脚边一支绑了铁片的树枝，手臂一甩。
树枝划过空气，正中领头野兽的鼻梁。那家伙猛地仰头，呜咽了一声，后退两步。
其余几只立刻停下，耳朵竖起，转向受伤的同伴。
“有效。”陈浩拔出火把，“它们怕痛，也认队形。”
他挥舞火把冲上前两步，火焰带起一阵烟。右侧的两只野兽被呛得缩头，连连后退。
“卡尔！堵住缺口！”
卡尔咬牙站起来，拖着伤手把铁盾横在身前，挡住了左侧空档。他脚下踩到一块松石，差点滑倒，但还是撑住了。
娜娜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兽群。
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频率高得让人耳膜发胀。野兽们集体抖了一下，耳朵贴紧脑袋，动作明显迟缓。
“音波干扰生效。”她说，“持续三十秒，它们会暂时失衡。”
“够用了。”陈浩回头喊，“苏珊，再来一轮投掷！卡尔，别松手！”
苏珊接连扔出三支改造过的树枝，每一根都带着金属碎片。一只野兽被划破耳朵，转身就跑。另一只被砸中腿，瘸着后退。
剩下的几只犹豫了几秒，终于跟着撤退。
雾中脚步声渐远，最后彻底消失。
没人放松。
“它们走了？”卡尔喘着气问。
“没走远。”娜娜还在扫描，“它们停在百米外，聚集在一起，没有散开。”
“说明这不是试探。”陈浩抹了把汗，“这是第一波。”
“你还真说得出口。”卡尔靠着石头坐下，“第一波？后面还有第二第三？”
“看情况。”陈浩走到他旁边，“你手怎么样？”
“疼。”卡尔说，“但还能动。总不能躺下让你们扛着我跑。”
“那就继续干活。”陈浩站起来，“我们得把防线加固。”
苏珊已经开始行动。她捡起更多尖石，用绳子绑在木棍上做成简易长矛。娜娜则指挥陈浩搬运大块岩石，在营地前垒起一道半人高的墙。
“高度不用太高。”她说，“只要挡住正面冲锋就行。它们不会跳，四肢结构不适合垂直发力。”
“你怎么知道？”苏珊一边捆扎一边问。
“数据库有类似物种记录。”娜娜回答，“这种动物通常群居，靠嗅觉和声音协作捕猎。视觉弱，但听觉灵敏。”
“所以刚才的音波才管用。”陈浩点头，“下次还能用吗？”
“可以，但每次使用后需要冷却十二分钟。”她说，“能量有限。”
“记下了。”陈浩拍了拍石墙，“这玩意儿勉强能挡一下。接下来分工：苏珊负责远程攻击，卡尔守左翼，我守右，娜娜居高指挥。”
“我还是觉得该跑。”卡尔嘀咕，“这地方太邪门。”
“往哪跑？”陈浩反问，“海里？上次火山喷发的水温还没降下去。或者回船上？船壳都快裂了，漂起来就是个靶子。”
“那就只能打了。”
“也不是一直打。”陈浩蹲下来，“只要撑到它们放弃就行。野兽再聪明，也不会死磕到底。”
正说着，雾那边又响起了声音。
不是摩擦声，是短促的嘶叫。
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信号。
“它们在沟通。”娜娜说，“叫声频率一致，间隔固定。”
“谁跟谁沟通？”苏珊抬头。
“不知道。”娜娜盯着远方，“但所有个体都在朝西北方向转头。每次叫声结束后，都会统一看向那个位置。”
陈浩眯起眼：“你说它们听命令……会不会有人在后面控制？”
“不排除这个可能。”娜娜说，“行为模式不符合自然狩猎逻辑。它们进退有序，攻击路线精准，更像是被驱赶而来。”
“驱赶？”卡尔冷笑，“谁吃饱了撑的拿这群疯狗来撵我们？”
“也许不是人。”陈浩低声说，“也许是别的东西。”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远处的嘶叫声再次响起。
这次更急促。
紧接着，地面传来震动。
比之前强烈，节奏更快。
“第二批来了。”娜娜提醒，“数量更多，至少十五只。”
“准备迎战。”陈浩抓起火把，“记住位置，别乱跑。”
苏珊握紧长矛，站到左侧石堆后。卡尔把铁盾卡在胳膊下，左手压住伤口。娜娜退到最高点，双眼蓝光稳定闪烁。
雾中影子开始移动。
这一次，没有试探。
一群野兽直接冲了出来，速度快，路线分散，明显改变了战术。
“左边！”陈浩大喊。
苏珊扔出一支矛，击中一只野兽的肩膀。那家伙踉跄了一下，但没停下。
另外三只扑向卡尔的方向。
他举起铁盾硬扛，被撞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单膝跪地。但他没倒，用力撑住，把盾往前一顶，逼退最近的一只。
陈浩挥舞火把冲过去支援，火焰扫过一只野兽的脸，烧焦了几根胡须。那家伙惨叫一声，转身逃开。
娜娜启动音波。
高频鸣叫再次响起，野兽群动作一顿，队伍出现混乱。
苏珊抓住机会，连续投出两支武器，全部命中目标。
又有两只退出战斗。
剩下的开始后撤。
不到一分钟，战场再次安静。
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声音。
“它们……又退了。”卡尔喘着气，“为什么？明明还能打。”
“因为那个声音停了。”娜娜说，“刚才的嘶叫，中断了。”
“说明什么？”陈浩问。
“说明它们只在收到指令时才会进攻。”她说，“刚才那一波，是命令发动的。现在命令取消，它们就撤。”
陈浩看着雾中逐渐模糊的身影，慢慢说道：“这不是野兽袭击。这是演习。”
没人接话。
远处的地面上，一只野兽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营地。
然后，它抬起前肢，在地上划了一下。
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
指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