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旗西指破天穹，铁骑铮铮踏雪峰。
灵关古道霜刃劈，夹金险隘云梯通。
斥候星火传烽讯，边民箪食犒军容。
丹巴初定安蕃庶，遥望逻些剑已锋。
公元241年，肇元五年七月初一，汉嘉大营，晨曦微露，寒意侵肌。北路军三万五千将士已集结完毕，鸦雀无声，唯有战旗在高原晨风中猎猎作响。主帅姜维银甲白袍，立于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钢铁丛林。副帅张嶷、新任高原斥候营左部队率陈霆、教官韩骥石秀等皆昂首待命。另有五名文官打扮的年轻人肃立一侧，他们是朝廷新科选拔的佼佼者——三位科举出身的民政干才崔琰、王弼、杜预，以及两位国学优异的教化专员郑玄（与经学大家同名）、班昭（与女史同名），他们将负责沿途安抚、民政及教化事宜。
“将士们！”姜维的声音清越激昂，穿透清冷的空气，“唐旄无道，辱我天朝，杀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等奉天子诏，丞相令，西征雪耻！前路艰险，高原莫测，然我大汉雄师，北伐可破鲜卑王庭，西征亦必踏平唐旄！”
“踏平唐旄！雪耻安边！”台下将士群情激愤，吼声震天，惊起远处山巅的飞鸟。
“出发！”姜维长剑西指。
***
七月一日至七月三日，汉嘉至芦山，六十里。
大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沿着蜿蜒的岷江支流河谷，向着芦山方向迤逦而行。队伍最前方，是陈霆率领的斥候营前哨百人队。他们轻装简从，行动迅捷，负责探查前路，标记安全通道，排除潜在陷阱。
“陈队率，前方河谷狭窄，乱石嶙峋，需小心埋伏。”一名老练的斥候回报。
陈霆点头，打了个手势，数名斥候如同灵猿般攀上两侧山崖，仔细搜索。片刻后，信号传来，安全。
大军主力随后跟进。两万汉龙骑军容严整，一人双马，一为龙骑，一为滇马。虽是行军，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来自鄯善、疏勒、于阗的三支仆从骑兵则分布在队伍两翼及后方，负责警戒和护卫辎重。他们的骑术确实精湛，在崎岖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行军并非易事。虽经芦山适应性训练，但真正负重长途跋涉，许多士兵依旧感到呼吸困难，腿脚酸软。尤其是那些来自关中的士卒。
弩兵王焕咬着牙，背着沉重的改良弩和压缩干粮，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韩骥从他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还行吗？”
“行！”王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韩教官，我能坚持！”
“好样的！记住呼吸！别掉队！”韩骥鼓励道，随即又去照应其他看起来吃力的士兵。
文官队伍也颇为辛苦。崔琰等人虽是文人，却皆骑马随军，他们不仅要忍受颠簸，还需时刻观察沿途地理、民情，记录在册。
“王兄，你看此地山势，若在此处设一烽燧，可与后方汉嘉遥相呼应。”崔琰指着远处一处山隘对王弼道。
王弼点头称是：“崔兄高见。待抵达芦山，需将此建议禀报姜将军。”
班昭虽是女子，却毫不示弱，她仔细询问向导沿途部落的风俗习惯，默默记下，以备日后安抚之用。
七月三日傍晚，大军顺利抵达芦山预设营地。此处已提前囤积部分粮草。工程兵立刻开始加固营寨，挖掘壕沟。民夫李大有也在运输队中，他忙着将粮草卸车入库，虽满头大汗，却干劲十足：“快！快！让弟兄们吃饱睡好，才好打唐旄崽子！”
***
七月四日至七月十日，芦山至宝兴，八十里。
休整一日后，大军继续西进。自此，道路愈发崎岖，正式进入高原边缘地带。
斥候营的任务愈发繁重。石秀充分发挥其猎户出身的本领，往往能通过观察飞鸟走兽的异动、地面苔藓的朝向，判断出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径。他甚至数次发现了唐旄哨探留下的细微痕迹。
“陈队率，看这里，”石秀指着一处岩缝里几乎难以察觉的脚印，“不超过两日，有探马经过，约三人，往西北方向去了。”
陈霆面色凝重：“立刻将情报传回中军！全军加强警戒！”
消息传回，姜维下令两翼游骑扩大搜索范围，行军速度稍缓。
七月七日，大军行至一处名为“鬼见愁”的险要峡谷。栈道年久失修，多处断裂，下方是奔腾的激流。
“工程兵！上前修路！”张嶷亲自督阵。
数百名工程兵喊着号子，扛着木板、绳索，冒着坠崖的危险，奋力修复栈道。进度缓慢。
此时，那位来自凉州的羌人驯马师扎西（汉名忠）主动请缨：“将军！我等羌人善走山道，可牵马徒步行过险段，物资可用绳索吊运！”
姜维准其所请。在扎西等人的示范和帮助下，大军分批小心翼翼地通过险段。一匹于阗战马受惊失足，嘶鸣着坠入深渊，令人扼腕。但整个过程无一人伤亡，堪称奇迹。
通过峡谷后，姜维特赏扎西及有功羌人酒肉。
七月十日，大军抵达宝兴（今四川宝兴县）。此地已有零星的羌、蕃部落。大军到来，引起一阵恐慌。
五位文官立刻发挥作用。杜预精通算术，协助军需官清点分配粮草，效率极高。郑玄、班昭则带着通译，主动拜访部落头人，宣示大汉皇帝天威，说明大军只为征讨无道唐旄，绝不扰民，并分发少许盐巴、茶叶以示友好。
大部分部落见汉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又得馈赠，逐渐安心，甚至表示愿意提供少量向导或出售牛羊。
班昭还发现一部落中多有患眼疾者，她想起随身携带的医书中记载的草药方子，便教其采集本地常见的草药煎水清洗，颇见成效，赢得了部落民众的感激和信任。
***
七月十一日至七月十五日，翻越夹金山，抵达丹巴。
真正的挑战——翻越夹金山（海拔4114米）就在眼前。此山高峻，终年积雪，气候变幻莫测，时有雪崩。
姜维召集众将及文官，郑重部署：“夹金山乃天险，亦是唐旄可能设伏之处。陈霆！”
“末将在！”
“命你率斥候营全部，提前一日出发，探查道路，标记安全线，尤其注意雪崩迹象！发现敌情，立刻回报！”
“诺！”陈霆领命，即刻点齐人马，消失在茫茫山色中。
“工程兵！紧随斥候营之后，遇有道路不通处，全力抢修，务必保证大军及粮车能过！”
“其余各部，检查御寒衣物、鞋履，备足干粮、清水。明日拂晓，开始登山！切记，依斥候标记而行，正午前后通过最危险地段，严禁喧哗，以防引发雪崩！”
七月十一日，斥候营率先登山。山路陡峭，空气稀薄，寒风如刀。即使是以适应能力着称的斥候们，也感到举步维艰。
“兄弟们……跟上……标记……要清晰……”陈霆喘着粗气，亲自在深雪中插下第一根标记杆。韩骥、石秀分头带人向两侧搜索。
在一处背阴的斜坡，石秀猛地停下，示意众人噤声。他仔细观察着雪面，脸色微变：“不好！此处雪层松动，有塌陷之危！快！绕道！重新标记！”
他们及时改变了路线，避免了一场可能的灾难。斥候营如同无声的火炬，在雪山之巅为大军点亮了前行的路。
七月十二日，主力开始登山。景象极为壮观，又无比艰难。数万人的队伍，沿着斥候营开辟的道路，如同一条细线，蜿蜒在皑皑白雪之上。
汉龙骑们牵着自己的战马，小心翼翼地步履维艰。仆从骑兵们则展现出更好的适应性，他们甚至帮助汉军士兵背负部分装备。
王焕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吸一口气都无比费力。他看着身边同样艰难却仍在坚持的战友，看着前方韩骥教官不时回头投来的鼓励目光，再次咬紧了牙关。他想起金光门外死去的百姓，想起被焚烧的国书，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不能倒……绝不能倒……”他喃喃自语。
正午时分，大军正在通过最危险的一段脊线。突然，侧翼传来一阵惊呼！一阵不大的雪崩从高处滑落，虽非斥候标记的主险区，但仍冲垮了一段临时栈道，十余名工程兵和数辆粮车瞬间被卷入雪浪之中！
“救人！”附近的军官嘶吼着。
士兵们立刻冒着再次雪崩的危险，用工具甚至用手疯狂挖掘。姜维、张嶷闻讯赶来，脸色铁青。
很快，大部分被埋者被挖出，多是轻伤，但有两名工程兵已停止了呼吸。他们是为了固定栈道绳索，最后撤离时被卷走的。
气氛一时沉重。张嶷亲自为牺牲的士卒合上双眼，沉声道：“厚葬烈士，记录姓名籍贯，战后优抚其家。”
没有过多时间悲伤，大军必须继续前进。工程兵们含泪以更快的速度修复了道路。
七月十五日，历经四天艰苦卓绝的攀登，北路军主力终于成功翻越夹金山，抵达山脚下的丹巴（今四川丹巴县，海拔约1800米）。将士们疲惫不堪，许多人一放松下来就直接瘫倒在地，但眼中都充满了跨越天险后的自豪与激动。
丹巴地区分布着更多的大小部落，主要是嘉绒藏族。他们对汉军的突然出现震惊不已。
五位文官再次肩负起重任。在崔琰统筹下，杜预迅速清点剩余粮草，规划补给；王弼起草安民告示；郑玄、班昭则深入部落，耐心解释，消除疑虑。他们重申大汉只讨唐旄，保护良善，并邀请部落头人参观汉军严整的营寨。
丹巴土司贡嘎见汉军军容鼎盛，纪律严明，且态度友善，又听闻唐旄使者在长安的恶行，权衡利弊后，表示愿意归附，并提供本地粮草补给，甚至派出向导协助下一步行动。
姜维大喜，厚赏贡嘎土司，并承诺奏明朝廷，正式册封。
是夜，丹巴汉军大营篝火点点。虽疲惫，但士气高昂。姜维与张嶷巡视营房，看到士兵们虽然憔悴，却精神不减。
王焕正在仔细保养他的弩机，动作已十分熟练。姜维走到他身边，笑问：“翻过夹金山，感觉如何？”
王焕立刻起身，朗声道：“回将军！雪山虽高，高不过将士们的决心！唐旄，必破！”
周围士兵闻言，纷纷附和，笑声和豪言壮语在高原的夜空中回荡。
陈霆、韩骥、石秀的斥候营并未休息，他们已派出小队，继续向西北方向侦查，为下一步进军探路。
中军帐内，姜维、张嶷与五位文官对着粗糙的地图，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第一阶段行军顺利完成，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西方，唐旄的核心地带，依旧笼罩在神秘与危险之中。
***
长安，丞相府。诸葛亮收到北路军的飞鸽传书，得知已成功翻越夹金山并抵达丹巴，微微颔首。他走到西域舆图前，将一面小小的红旗，插在了丹巴的位置上。
“伯约不负所托。”他轻声道，目光却已投向更遥远的西方，“接下来，就看苏毗能否如期出击了。”
窗外，月凉如水，映照着帝国丞相深邃而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