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网的黑暗比维修管道更浓稠，像是凝固的墨汁。只有叶凡手腕上照明器射出的光束，在布满苔藓和冷凝水的混凝土管壁上切割出狭窄的光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水流深沉的呜咽。
苏念紧跟在叶凡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及膝的积水中艰难前行。水声哗啦，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衬得四周愈发寂静。叶凡刻意放慢脚步，一手举着照明，另一只手始终向后伸着，稳稳地扶着苏念的手臂，帮她保持平衡。
积水冰凉，透过薄薄的工装裤，寒意直往骨头里钻。苏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叶凡立刻察觉到了，握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湿冷的布料传来，像一块烙铁。
“冷？”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光束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还好。”苏念的声音有点发紧，努力想抽回手臂，却被叶凡更用力地握住。
“别逞强。”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几乎半靠在他身侧。两人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流中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体温互相传递。叶凡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在这污浊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包围了她。
苏念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坚实线条，和透过布料传来的沉稳心跳。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黑暗掩盖了一切。她想挣脱，却又贪恋那一点驱散寒意的温暖，内心挣扎间，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叶凡反应极快，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冲击力让两人重重撞在一起，苏念的脸颊贴上他湿透的、散发着热气的胸膛，瞬间，他强健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清晰地传进她的耳膜，震得她头晕目眩。
“小心点。”叶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气息的震动，低沉沙哑。他的手还环在她腰间，力道很大，隔着湿冷的工装，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和手指的轮廓。
苏念浑身僵硬，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指尖却触碰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湿漉漉的布料下传来的惊人热力。那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放开……”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叶凡非但没放，反而低下头。黑暗中，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温热、潮湿。“刚才不是挺能忍？”他带着点戏谑，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路不好走，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苏念甚至能感觉到他喉结的滚动。这种全方位的、被他的气息和体温包裹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在这一刻罢工。她只能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半抱着自己，在黑暗的积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每走一步，身体的摩擦都带来一阵战栗。叶凡的手臂稳稳地箍着她的腰，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他的呼吸偶尔扫过她的耳廓或颈侧，引起一阵细微的酥麻。苏念能感觉到自己耳根烫得吓人，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是一个向上的检修井口。叶凡停下脚步，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却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
“到了。”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借着井口透下的微弱光线，苏念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正牢牢锁着她，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却让她心慌意乱的情绪。
苏念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心脏却还在砰砰狂跳。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湿透的、紧贴在身上的工装，试图找回平时的冷静，声音却依旧有些不稳：“……谢谢。”
叶凡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神暗沉。他没再逼近，只是率先攀上锈蚀的铁梯，然后朝她伸出手：“上来，我拉你。”
苏念看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这一次，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力道坚定而温暖，将她稳稳地拉出了黑暗的井口。
重见天光（虽然是城市边缘废弃厂房的昏暗天光）的那一刻，两人都微微眯起了眼。苏念迅速抽回手，转过身，假装打量周围环境，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了颈后。
叶凡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背影，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这地下管网里的短短一程，似乎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