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城内，夜色如墨。
那轮血红的月亮挂在树梢，像是一只充血的眼球，冷冷地注视着这座所谓的“鬼城”。街道两旁挂满了白色的纸灯笼，风一吹，哗啦啦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虽然是白天，但这里的天空始终阴沉沉的，透不进一丝阳光。
一家名为“孟婆汤”的破旧茶馆里，楚浩楠和苏晚晴坐在角落。
茶是粗茶，甚至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但两人都没嫌弃。楚浩楠手里把玩着那块暗红色的血玉碎片，眼神深邃，似乎在透过这块玉，看着另一个世界。
“师父，那老……咳，您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
苏晚晴压低声音，学着江湖人的口吻问道。她现在还是那副小道姑的打扮，脸上蒙着纱，只露出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刚才在雪山上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了。
一道神念投影，就能让天地变色，这种手段，简直就是神仙。
“他？”
楚浩楠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
“一个为老不尊、喜欢喝酒、满嘴跑火车的臭老头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眼底的敬重却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他也是这世上，最了解昆仑墟的人。”
楚浩楠指尖一弹，一丝微弱的真气注入血玉之中。
顿时，那块碎片微微亮起，一道极其隐晦的神念波动传入楚浩楠的脑海。这是楚刑天临走前，封印在玉片里的最后一段信息，也是关于“神主”真实意图的终极解密。
在此之前，楚浩楠只知道神主想要打开昆仑墟，但他一直没想通，一个已经是武道巅峰、甚至触摸到修真门槛的人，为什么会对一座遗迹如此执着，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基业。
直到此刻，这段信息解开了他所有的疑惑。
“原来如此……”
楚浩楠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了？”苏晚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晚晴，你知道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到底是什么吗？”
楚浩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苏晚晴愣了一下：“地球？家园？”
“在普通人眼里，它是家园。但在那些修真者，或者说上古大能的眼里，这颗星球有一个更古老的名字——”
楚浩楠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囚笼。”
“囚笼？”苏晚晴美眸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没错，也是一座巨大的……封印。”
楚浩楠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然后在圆心重重一点。
“上古时期，地球灵气充沛，大能辈出。但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也就是传说中的‘绝地天通’。一位无上大能为了保护这颗星球，或者说是为了封印某种恐怖的东西，切断了地球与外界的灵气通道。”
“而这个封印的核心，就在昆仑。”
“昆仑墟，不仅仅是一座山脉，它是整个地球的‘阵眼’，是锁住灵气的源头！”
苏晚晴听得目瞪口呆，这些话如果换个人说，她肯定会以为对方是疯子。但从楚浩楠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所以，那个神主……”
“对。”
楚浩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那个疯子，他想要做的，不仅仅是进入昆仑墟寻宝。他是要炸开这个阵眼，彻底打碎‘绝地天通’的封印！”
“一旦封印破碎，灵气确实会复苏，地球将迎来一个新的修真时代。但随之而来的，是空间壁垒的崩塌。”
“到时候，地球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婴儿，赤裸裸地暴露在宇宙万族面前。那些更加强大的修真文明，甚至是域外天魔，会瞬间蜂拥而至。”
说到这里，楚浩楠冷笑一声。
“为了自己成仙做祖，不惜拉着全人类给他陪葬。这才是那个神主的真面目。”
“太疯狂了……”
苏晚晴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江湖恩怨，或者是权力争夺。没想到，竟然牵扯到整个地球的安危。
“那丰都又是怎么回事？”她追问道。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楚浩楠解释道。
“昆仑是天下龙脉之祖，至阳至刚；而丰都则是鬼门关所在，至阴至柔。想要破开昆仑的封印，必须阴阳调和。”
“神主在葬神谷搞‘阳祭’失败了，所以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来丰都搞‘阴祭’。”
“他想利用今晚的‘百鬼夜行’，汇聚万鬼之气，强行冲开两界壁垒，引动地煞之气去冲击昆仑的封印！”
“只要让他成功，两地共振，封印必破！”
“砰！”
楚浩楠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
“这老东西，算盘打得真响。可惜，他遇到了我。”
就在这时，茶馆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锣鼓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到了街道两旁，一个个低着头，神色惶恐，仿佛在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时辰到了。”
旁边桌的一个老瞎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百鬼夜行，生人回避。嘿嘿，今晚这丰都城，怕是要变天咯。”
楚浩楠站起身，走到窗边。
只见街道尽头，一队身穿黑白无常服饰的人，正抬着一顶巨大的黑色轿子，缓缓走来。轿子四周黑雾缭绕，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出，所过之处，温度骤降，路边的茶水瞬间结冰。
在那轿子后面，跟着数百名戴着面具、手持招魂幡的“鬼差”。
而在队伍的最后，竟然是一群面容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人！他们眼神空洞，脖子上系着红绳，像牲口一样被牵着走。
“那是……”
苏晚晴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恐。
那些“活人”里，竟然有不少是这几天在丰都失踪的游客！
“这就是所谓的祭品。”
楚浩楠眼神冰冷，杀意在胸腔中翻涌。
“用活人的魂魄来喂养阴煞，这帮杂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看到，在那顶黑色轿子的顶端，盘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绝美，却透着一股死气，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她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钵盂，正在不断吸收着四周的阴气。
“那就是老头子说的‘傀儡’？”
楚浩楠眯了眯眼。
他能感觉到，那个女子身上，有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那是经过特殊炼制的“容器”，专门用来承载庞大能量的。
“师父，我们动手吗？”苏晚晴紧张地问道，手心全是汗。
“不急。”
楚浩楠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但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随时准备爆发。
“现在还不是阵眼开启的时候。这只是游行，真正的仪式，会在子时，也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在鬼门关前举行。”
“我们要做的，就是混进队伍里，跟着他们去鬼门关。”
“然后……”
楚浩楠从兜里掏出那块血玉碎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在他们最得意、最关键的时刻，送那个神主一份大礼。”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