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竹简塞进怀里，手指碰到一片银色的纸屑。阿渔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捏着那块碎片，没说话，呼吸却越来越重。小狼趴在地上，前腿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爪子滴下来，渗进沙子里。
妖族少年打开地图，在边上写下“归墟之门”四个字，用炭笔圈出位置。他抬头说：“在这片荒原深处，靠近断脊岭。”
陈默点点头。他背起苏弦，骨琴贴在背上，铁链绑得很紧。左手抓住剑匣的扣子，右手一伸，阿渔立刻握住。她的手很冷，但抓得很牢。
“我们走。”他说。
队伍出发了。小狼走在最前面，鼻子贴着地面，耳朵竖着，每一步都很慢，后腿拖在沙地上。妖族少年走在中间，手里拿着地图，眼睛不停看四周。两个妖族强者一左一右跟在后面，脚步很轻，一直盯着来时的路。
太阳快下山了，风吹起灰烬，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落下来。
阿渔忽然停下。她耳后的鳞片微微张开，像两片薄冰。她侧头看向遗迹方向，低声说：“有人出来了。”
陈默回头。遗迹的台阶上，一个影子正从墙缝里慢慢爬出来，动作很慢，贴着石缝滑行，像蛇一样没有声音，也没在沙地上留下痕迹。
小狼低吼一声，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立刻紧张起来。它转身趴下，前爪按地，鼻孔张大，用力吸了一口气。
“有铁锈味。”它说，“还有香灰味。”
陈默把苏弦绑得更紧，抽出一根铁链甩到身边。铁链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盯着那个影子，等着它下一步动作。
影子停住了，贴着墙，一动不动。
“不是冲我们来的。”阿渔说，“它在等什么。”
“等信号。”妖族少年压低声音，“或者等更多人。”
陈默不再看影子，转头看向西北——地图标的方向。他迈出一步，队伍马上跟上，走得更快了，也不再藏踪迹。
走了三十步，苏弦胸前的骨琴突然震动。不是一次，而是连续三次短震，像心跳停了一下又跳起来。
陈默停下，伸手摸琴面。裂缝里的金线还在流动，刚才的震动是从琴里面传出来的。他闭眼，靠琴上传来的感觉判断方向。
左边、右边、后面——三个地方都有灵力波动。
“被盯上了。”他说。
妖族少年跳上旁边一块高石头，蹲下身子，眯眼看远处。三处灌木丛中有微光闪了一下，很快就没了。他跳下来：“是窥灵阵，刚布下的。”
“不是追兵。”陈默说，“是哨点。”
他明白了。对方不想现在动手，是要记住他们的位置。等他们深入荒原，就会被包围。
“不能走大道。”他说，“绕峡谷。”
队伍转向。小狼带路，向右穿过一片碎石坡。尖利的石头划破鞋底，陈默踩过去，脚底疼，但没停下。阿渔紧跟在后面，一只手一直抓着他胳膊。
骨琴又震动了。这次是长鸣，持续两秒。
“离得近了。”陈默说。
他回头看。遗迹已经看不见了，但那三处灵光越来越亮。有人在靠近，速度不快，但一直跟着。
“他们在试探。”阿渔说，“想看清我们去哪。”
“那就别让他们看清。”陈默把苏弦往上托了托，抽出两条铁链，递给妖族少年和一个妖族强者。“你们去左右两边，走Z字路线，留下假气息。”
两人接过铁链，点头离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故意踩出脚印，用铁链接地引动灵气。
陈默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走。他们进了一条窄峡谷，两边岩壁很高，头顶只有一线天光。阳光照不进来，只有暗红的光从上面洒下。
小狼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耳朵轻轻一抖。它趴下，耳朵贴在岩石上。
“下面有东西。”它说。
陈默也蹲下，手掌贴地，感觉到轻微震动。不是脚步声，是某种机器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是机关。”阿渔说，“和之前不一样。”
陈默站起来，看向峡谷深处。前面横着一块大石头，像是塌方留下的，但石头排列太整齐，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
“绕过去。”他说。
队伍贴着左边岩壁走。还没走十步，骨琴第三次震动，频率很快，连震五下。
“来不及了。”陈默说。
他猛地扑向阿渔，把她按倒在地。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大石头后面飞出来，擦着他们头顶过去，钉进对面岩壁。那是一根骨刺，尾端还在颤。
紧接着，三个人影从不同地方跳出来——一个从大石头顶跳下，一个从岩缝钻出，最后一个从土里冒出来。他们都穿着灰袍，脸上画着符，手里拿着带钩的锁链。
“是血骨堂的人。”阿渔认出来了，“但他们不该在这里。”
陈默把苏弦放下，靠在岩壁上。他抽出整条铁链，甩到身前，链条绷直，发出金属摩擦声。
“不是血骨堂。”他说，“是傀儡。”
三人落地，一句话不说。动作一致地抬手，甩出锁链。铁链在空中分开，变成网状，朝他们罩下来。
小狼猛地冲出去，一口咬住一根锁链，牙齿嵌进去，硬生生扯偏方向。阿渔同时出手，掌心喷出寒气，冻住了另一根锁链。铁链断了，掉在地上。
第三名傀儡直接扑向苏弦。
陈默一脚踢出，铁链横扫，打中傀儡胸口。傀儡飞出去，撞上岩壁，身体裂开，露出里面插满符纸的骨架。
“是死人。”妖族少年说，“被炼成了工具。”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剩下的两个傀儡。它们并排站着，锁链重新连上，组成三角形，开始同步移动，步伐整齐，像被同一根线拉着。
骨琴又响了。这次是低音，拉得很长。
“它们在传消息。”陈默说。
不能再拖了。他低头看苏弦。骨琴裂缝里的金线越来越亮，快要溢出光芒。
“必须走。”他说。
他一把抱起苏弦，转身就跑。阿渔紧跟在后，小狼断后。他们沿着峡谷深处狂奔。身后，两个傀儡没追，只是站着，抬手把锁链指向天空。
一道红光从锁链顶端射出，直冲云霄。
陈默没回头。他只知道一件事——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位置。
队伍冲出峡谷，眼前是一片焦土。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灰烬。远处，断脊岭的轮廓隐约可见。
妖族少年喘着气说：“我们暴露了。”
陈默把苏弦放好，伸手摸骨琴。琴身还在震动，但节奏变了——不再是警告，而像在指路。
“他们想让我们去归墟之门。”他说，“但我们不能按他们想的走。”
阿渔看着他：“那怎么办？”
陈默看向小狼：“还能带路吗？”
小狼舔了舔前腿的伤口，血还没止。它点点头：“能。”
“好。”陈默说，“换路线。走北边的废矿道。”
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不再隐藏。陈默走在最前，铁链缠在手臂上，剑匣绑牢。阿渔在他右边，双手抬起，随时准备变身。小狼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风从背后吹来。
陈默忽然抬头。天边出现三个黑点，快速靠近，飞得非常快。
他伸手握住阿渔的手腕。
“低头。”他说。
三支骨箭从天而降，插在他们前方五步远的地面上。箭尾刻着符文，冒着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