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靠在石柱上，嘴里有股血腥味。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手指沾上了红色。骨戒还在手里，冷冰冰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知道仪式已经断了，这戒指暂时用不了。
但他不能逃。
苗山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慢慢站起来。他死死盯着陈默，眼里全是恨意。突然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用力捏碎。
“咔”的一声，玉牌裂开了。
地面开始晃动。
十二个人从祭坛周围的石头缝里走出来。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画着符文，眼睛发红，手里拿着骨头做的刀。每走一步，地上就裂开一道缝。
阿渔靠着柱子，耳朵后面的鳞片闪了闪，小声说：“是死人。”
苏弦坐在角落，手指碰了碰琴弦，却发不出声音。他脸色很白，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陈默站直身体，左手抓住剑匣的铁链。链条碰到地面发出轻响，右手握紧拳头，体内的力量开始涌动。
那些傀儡围了过来，排成半圈，堵住了退路。
第一个傀儡刚举起骨刀，一张黄纸飞过，“啪”地贴在它额头上。红光一闪，傀儡不动了。
接着又是两张符飞出，打中另外两个。
三张、五张、八张……直到十二张符全都贴上。傀儡眼里的红光灭了，武器垂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默立刻转头。
一个少女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穿粗布短裙，光着脚，手腕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看起来十五六岁，脸很瘦，但眼睛特别亮。
是小巫。
集市那晚，她偷偷塞给他一张符，只说了一句话就跑了。现在，她站在十二具傀儡中间，抬头看着陈默，眨了眨眼。
“我爹是巫族的叛徒。”她说，“这些符只能撑半刻钟。”
陈默没动。
“你来干什么？”
“救你们。”她喘了口气，“也救我自己。”
苗山大吼：“小杂种！你也敢碰我们族的东西！”
他举起断掉的骨杖，冲向小巫，速度快得像风，骨杖带着黑气砸向她的脑袋。
小巫根本躲不开。
陈默一脚踏地，一股力量爆发。一只由骨头组成的拳头打中骨杖侧面。
“砰！”
骨杖炸成碎片，苗山被掀飞，撞到墙上滑下来，嘴角流出黑血。
陈默站在小巫前面，眉上的伤渗出血。他的左眼慢慢浮现出白色的纹路，像是烧红的铁印在皮肤上。
“你是谁的人？”他问。
小巫不看他，盯着苗山：“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不想让我爹一直背黑锅。”她指向苗山，“他说要为娘报仇，其实早就投靠了邪尊。炼蛊、杀人、打开禁地——这才是他的目的。”
苗山靠着墙，喘着笑：“叛徒的女儿，也配说话？你爹偷走镇灵符那天就被赶出南疆。你连巫术都不会，凭什么插手？”
“我不需要会。”小巫从怀里掏出三张符，快步走到前面三具傀儡前，重新把符贴上去，“我只要知道怎么用就行。”
符刚贴好，边缘就开始变灰，有点卷。
“我说了，只能撑半刻。”她回头提醒，“再拖下去，它们会醒。”
陈默抬头看空中的骨戒。
它还浮在半空，离地三尺，一动不动。石台上的血槽已经干了，刚才的震动让里面的血全没了。
他必须在符失效前做点什么。
阿渔靠在柱边，忽然说：“地下有动静。”
陈默低头，脚底能感觉到轻微震动，好像有什么在抓。
苏弦坐着不动，又碰了碰琴弦。这次只响了一下，琴上的裂缝更深了。
“灵力被压住了。”他说。
陈默看了看四周。十二具傀儡虽然不动，但随时可能醒来。苗山受伤了还没倒，小巫撑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不好受，肋骨疼得像刀割。
他一步步走向石台中央。
小巫拦住他：“你现在碰也没用。誓约没完成，戒指不会认你。”
“我知道。”陈默说，“我不拿它。”
他转身面对苗山。
“你毁了仪式，又叫傀儡围坛。你是想拿骨戒，还是想让它永远封住？”
苗山冷笑：“你不配问。”
“那你告诉我。”陈默上前一步，“心母醒了，第一个杀的就是带骨火的人。你娘被抽魂，是因为挡路。你现在做的事，和当年害她的人有什么不同？”
苗山眼神晃了一下。
陈默继续靠近：“你说我逼你背叛，可你早就不为了南疆。你在等心母出来，借她的力量称王。对不对？”
“闭嘴！”苗山大吼，“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娘死的时候，全村装作不知道！只有我要报仇！只有我在坚持！”
“所以你就拿活人炼蛊？”小巫突然喊，“我亲眼看见你在山谷埋尸！那些都是外乡人！你说是祭品，其实是怕他们揭发你勾结魔宗！”
苗山瞪着她：“你胡说！”
“我没有。”小巫掏出一块布，打开，露出一段骨头，上面刻着魔宗的标记，“这是我从西谷挖出来的。和你腰上的玉佩图案一样。”
陈默看向苗山的腰。
那里挂着一块青玉，一角缺了，形状和骨头上的完全一样。
空气一下子静了。
陈默不再犹豫。
他握紧拳头，力量灌进手臂，猛地砸向地面。
“轰！”
地面炸开裂缝，骨头形成的锁链从脚下延伸，缠住每一具傀儡，把它们钉在地上。
他跳起来，一拳打向空中的骨戒。
不是抢，是激活。
骨戒剧烈震动，灰色褪去一点，露出下面暗红的纹路。
石台的血槽亮起微光。
“他在重启仪式！”小巫惊呼。
苗山挣扎爬起，伸手去抓地上的碎骨。
陈默转身：“十秒内你再动，我就打断你四肢。”
“你做梦！”苗山把碎骨塞进嘴里咬碎。
黑气喷出，变成刀刃射向陈默。
陈默侧身躲开，铁链扫地，打散刀刃。
第二道紧跟着来，擦过肩膀，划破衣服，皮肉翻起。
他不停，冲上前一脚踢中苗山胸口。
苗山飞出去，撞墙吐血。
陈默回头问小巫：“还能撑多久？”
“最多二十秒。”她脸色发白，“符快化了。”
陈默点头：“够了。”
他走到石台边，把手放进血槽。
血流入沟壑，暗红的光顺着纹路往上爬。
空中的骨戒开始转动，越来越快。
十二具傀儡额头的符冒出烟，出现细小裂痕。
第一声“咔”响起。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小巫咬牙，又掏出两张符，冲上前补在最前面两具傀儡额头上。
符刚贴好，其中一具傀儡的手指忽然动了。
关节发出咯吱声。
阿渔靠在柱子上，声音急促：“它们要醒了。”
苏弦扶着琴，想恢复灵力，可还是不行。
陈默站在石台中间，血不断流进槽里。他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沉重。
骨戒转到最快时，突然停下。
一道光从戒指下方射出，照在陈默身上。
他抬头，左眼的骨纹滚烫。
这时，背后传来风声。
陈默没有回头。
小巫尖叫：“小心！”
他迅速蹲下，一把骨刀从头顶飞过，钉进石台，插得很深。
苗山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手里握着另一截断骨，双眼通红。
“我说过。”陈默慢慢起身，擦掉脸上的血，“再动，就废你。”
他左手一甩，铁链接地缠住苗山脚踝，用力一拉。
苗山摔倒。
陈默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胸口。
“我不想杀你。”他说，“但你要找死，我不拦。”
苗山咳出黑血，笑了：“你不会明白……门后是什么……它已经在看了……”
陈默低头看着他。
远处，第一具傀儡的手指再次抬起，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