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蛊刚叫起来，陈默就动了。
他左手一甩，铁链划过空气，骨焰炸开，最近的几只蛊虫直接炸成灰。阿渔一把抓住苗阿婆的手，用力把她拉向岩道口。苏弦坐在地上没动，手指在断琴上一拨，声音撞到石壁弹回来，那些飞蛊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就是这三秒的时间。
陈默退到岩道口，右脚一蹬，转身就冲。阿渔背着苗阿婆已经跑出去十几步，苏弦被她拉着走，断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陈默最后一个进洞，回身一脚踢下头顶的石头，轰的一声，把入口堵了一大半。
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飞蛊撞在碎石上，眼睛红得吓人。
“走。”陈默低声说。
岩道很窄，只能并排走两个人。地面不平，头顶很低，时不时有水滴下来。他们不敢点火把，陈默掌心燃起一点骨火，照亮前面几步的路。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三条路。
左边、中间、右边，全都黑漆漆的，看不到头。
阿渔停下，耳朵动了动。她耳后的鳞片微微张开，像贴在皮肤上的薄冰。“右边那条……有震动。”她说。
陈默蹲下，把骨火靠近地面。火光照出石缝里的裂痕，但看不出区别。他抬头看苏弦。
苏弦把断琴放在膝盖上，一个个拨动七枚调音玉。左边对应的玉震了一下，中间的没反应，右边的连震两下。
“右边。”他说。
陈默点头，走在最前面。
刚走十步，地面突然塌了。阿渔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掉。陈默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了上来。下面是个深坑，底上全是骨刺，黑乎乎的，不知道有没有毒。
“小心脚下。”陈默提醒。
大家放慢脚步，陈默走在最前，每一步都用铁链接触地面试试。又走了二十步，两边石壁突然弹出骨刺，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苏弦的琴音警告慢了半拍，左肩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染红了衣服。
“有毒。”他咬牙说。
阿渔撕下布条递过去，苏弦自己包扎。陈默盯着骨刺缩回去的缝隙，发现石壁上有很浅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
他用骨火烧了一下。
刻痕闪了下光，很快就消失了。
“这些符号……是标记？”阿渔凑近看。
“不是装饰。”陈默说，“是陷阱的开关。”
他让其他人后退，自己走上前。每一步都先用骨火烧前方的墙。第三步时，右边墙上的符号遇热发光，紧接着，头顶落下一张网，黏糊糊的，还有臭味。
陈默抬手一烧，那东西缩成一团掉在地上，还在动。
“刚才要是直接走，肯定中招。”他说。
队伍重新集合。陈默不再乱走，而是先用骨火烧墙。看到有符号的地方就停下来观察。很快他发现了规律——只有特定组合的符号才会触发机关，而且顺序是固定的。
“像是巫族的老机关。”阿渔说，“但我没见过这种结构。”
“不是给人走的。”苏弦靠墙喘气，“是给控制这里的人留的路。”
陈默没说话。他忽然想起骨尊手札里提过的“引路印”，专门用来藏路。他加大骨火，照向整面墙。
光散开，原本看不见的刻痕慢慢显现。断裂的图腾从墙角延伸到顶部，其中一段弯弯曲曲的样子，和手札里的图案很像。
“是这个。”陈默指着那处符号。
阿渔仔细看。“这个走向……和刚才飞蛊飞的路线一样。”她说，“它们就是从这条路来的。”
苏弦用调音玉轻轻碰墙。这次玉震得比之前更明显。
“有能量流动。”他说，“这条路通向深处。”
陈默上前，伸手摸那片发光的符号。指尖刚碰到墙，整条通道突然轻轻震动。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封印松了。
“不能再等了。”他说。
他们继续往前。这段路没有岔口，但陷阱更多了。有一次地面突然倾斜，陈默用铁链钉进石壁才稳住；还有一次，空中飘来灰雾，阿渔闻到气味马上屏住呼吸，拉着大家趴下，等雾散了才起身。
苏弦的伤越来越重。左肩一直在流血，脸色发青发紫。他抱着断琴走在最后，脚步不稳。
“你能撑住吗？”陈默回头问。
“能走。”苏弦说，“别停。”
穿过一段窄道后，前面变得开阔。一个大岩洞出现在眼前，四条通道在这里交汇，中间立着一根石柱，上面刻满符号。这些符号和他们一路上看到的一样，但更完整，围成一圈。
陈默走近石柱，用骨火一照，所有符号同时亮起。
“这是个关键点。”阿渔说。
“也是出口。”苏弦靠着另一根柱子坐下，“从这里，可以进更深的地方。”
陈默看着四条通道。每一条都黑不见底。但他注意到，正对着他们的那条路，地面有一道细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
他蹲下用手摸。裂缝边缘很整齐，像是被刀切开的。再往前一点，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有人走过。”他说。
阿渔走到他身边。“我能感觉到。”她说，“龙族的血对邪气很敏感。那边……有东西在动。”
苏弦抬起手，最后一枚还能用的调音玉轻轻晃动。它指的方向，正是那条透红光的路。
“就是那里。”他说。
陈默站起来，左手按在剑匣上。左眼开始发热，皮肤下的骨纹微微跳动。骨火在他掌心燃烧，照得他脸忽明忽暗。
“跟紧。”他说。
阿渔站到他右边，一手扶着苗阿婆。苏弦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抱住断琴。苗阿婆靠在阿渔肩上，嘴唇干裂，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朝那条路走去。
离入口还有五步时，陈默突然停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前端，竟然比地面高出一线。
他抬脚，轻轻踩下去。
咔的一声，地面下沉了半寸。
“陷阱。”他低声说。
他扔出一段铁链。铁链落在前面三尺，地面立刻塌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骨刺。有些骨刺上挂着烂肉，明显已经害过人。
“这次是连环机关。”阿渔说。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陷阱后面的路，忽然发现高处有个小孔。他把骨火往上一扔，火光穿过小孔，照亮对面一块石板。
石板上刻着三个字：莫直行。
“绕路。”陈默说。
他们贴着左边岩壁走，避开塌陷区。刚落地，右边石壁突然喷出毒雾。阿渔早有准备，迅速拉人趴下。毒雾从头顶飞过，打中对面石壁，石头立刻冒白烟。
“下一个在哪？”阿渔问。
陈默没回答。他盯着前面的地面，一步一步小心试探。每一步都用铁链接触确认安全，才让别人通过。
终于，他们跨过了整个陷阱区。
站稳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前面的通道还是很深，红光一闪一闪。
陈默回头看。苏弦靠在墙上，嘴角有血，断琴放在腿上，三枚调音玉已经碎了。阿渔手臂擦伤，衣服破了好几处。苗阿婆闭着眼，呼吸很弱。
他自己也不好受。骨火用了太久，左眼胀痛，肋骨像被锯子割一样。
但他知道，不能停。
“走。”他说。
他迈出一步，右手抬起，指向通道深处。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岩壁上的所有符号突然熄灭。
整条通道陷入黑暗。
只有他掌心那点骨火，还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