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握紧剑匣上的铁链，左眼突然一跳。眉骨那道伤开始发烫，像被火烫了一下。他没动，体内的骨火慢慢退回丹田。怀里刚捡到的黑玉牌贴着胸口，一直在发热，和孟婆腰间挂着的半块牌子有感应。
苏弦坐在地上，断掉的琴放在膝盖上。手指碰到琴弦，血就滴下来了。他没擦，只小声对阿渔说：“她说话时，别听太久。”
阿渔站在陈默后面一点，耳后的鳞鳍悄悄张开一条缝。她死死盯着孟婆的脚——那里没有影子。孟婆明明站着，却像踩在空中。阿渔右手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布条已经湿透，血还在流。
山门忽然震动。
两根刻满骨头花纹的石柱发出轰隆声，拱门上的“勿入”两个字扭曲变形，裂开一道缝。阴风从门里冲出来，带着臭味和哭声，卷起地上的沙土。雾气散开，四周游荡的怨灵全都跪下，头贴地面，不敢抬头。
一个瘦弱的人影从门里走出来。
白头发披在肩上，穿着灰色长袍，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不像人，干巴巴的，空洞洞的，又很沉重，让人喘不过气。
她在门口停下，离三人还有十步远。
陈默没松手，铁链勒进手掌。他知道这个人不简单。玉牌的反应不会错，书上提过“断情者”，能斩记忆、烧执念，是八骨将之一。
“你们要进去？”女人开口，声音像石头摩擦，难听又冷。
陈默往前走了一步。衣服在风中啪啪响。
“我们不要求通融。”他说，“只想问一句——如果不过三关，是不是连进门都不行？”
女人没回答。
她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枚戒指。黑色的，表面有裂纹，里面好像有魂魄在挣扎——是第六枚骨戒！
陈默瞳孔一缩。
可下一秒，她合上手，戒指不见了。
“想拿骨戒，先埋掉过去的念头。”她说，“第一关：鬼门。进去的人，会被万魂啃心；输了的，永远留在黄泉。”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完全打开。
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出现。墙是白骨堆的，头顶挂着很多人脸，闭着眼，嘴微微张开，像是在无声喊叫。寒风吹出来，冷得刺骨，带着死气。冤魂的哭声像潮水，却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出不来。
阿渔咬住嘴唇。她是龙族，本能想逃，但她忍住了，没动。
苏弦轻轻拨了一下琴弦，一个音落下，三人的心稳了一些。他的手在抖，血顺着琴流到手腕。
“她不是敌人。”苏弦低声说，“这是试炼。”
陈默看着通道深处。他知道不能退了。自从在散修城外抓住血罗刹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没回头的机会。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渔，又看向苏弦。
阿渔点头。
苏弦抬了下下巴。
三人一起走上台阶。
孟婆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拦。灰袍自己飘动，帽子里的眼睛一直盯着陈默的左眼——那里，一道骨纹闪了一下。
他们踏上第一级台阶。
脚刚落地，通道里的哭声突然停了。
接着，墙上的脸全部睁开眼，死死盯着他们。嘴一张一合，没声音，但一股力量直接冲进脑子。
苏弦闷哼一声，扶住琴，鼻子流出血。
阿渔耳后的鳞片泛起银光，努力稳住自己。她伸手抓住陈默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
陈默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他运起《玄骨炼天诀》，骨火重新燃起，护住脑袋。左眼的骨纹更清楚了。
他们继续走。
走到第三级台阶，墙上的脸突然转头，嘴大张，无声尖叫。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是要把灵魂撕碎。
苏弦踉跄一下，单膝跪地。断琴发出嗡嗡的响。
阿渔变出半截龙尾，甩出一阵风，推开压力。但她嘴角流血，脸色发白。
陈默停下，转身扶住苏弦肩膀，把一股骨火送进他体内，帮他稳住神志。
“还能走吗？”
苏弦点头，撑着琴站起来。
“走。”
他们再往前。
第五级台阶，地面开始晃。白骨墙上冒出很多手印，一只只手臂伸出来抓人。陈默甩出骨火鞭，烧断几只。阿渔用龙爪劈开逼近的一只。苏弦弹出一个短音，震碎了扑来的半张脸。
第六级，第七级……
每一步都很痛。
第八级时，孟婆终于说话。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默没停。
“我们没打算回头。”
第九级，最后一阶。
他们到了通道口。
里面更黑，风更大，吹得衣服乱飞。前方一片混沌，只有低语声不断传来，像很多人在耳边说话。
苏弦突然伸手，按住陈默后背。
“里面有东西等你。”他说，“不是考验，是认主。”
陈默没问是什么。他只知道，必须进去。
他迈步跨过门槛。
就在这一瞬，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从此，再不能回头。
通道深处，第一道门缓缓打开，露出密密麻麻的亡魂。它们挤在一起，脸看不清，眼里闪着绿光，朝他们冲过来。
阿渔一把抓住陈默的手腕。
苏弦抬手，准备弹琴。
陈默抽出剑匣，铁链哗啦作响。
亡魂撞上骨火护罩，发出滋滋声，瞬间被烧掉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