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关上的那一刻，陈默听到身后传来撞击声。门还没完全合上，一只手已经伸了进来，掌心有黑色的符印在闪，像烧红的骨头。
他没有回头。
“走！”他低声喊。
阿渔背着苏弦往前跑。地面是斜的，又湿又滑，到处都是碎石头。她每走一步，腿都在抖。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一滴一滴掉在台阶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陈默跟在后面，手里抓着铁链，另一头拖在地上。他的左眼发烫，皮肤下浮现出骨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层红光。他感觉到前面有东西在动，不是人，而是空气在颤。
“传送阵。”他说，“就在前面下面。”
阿渔咬紧牙，加快脚步。苏弦趴在她背上，手指还在断琴上拨动，声音很小，但后面的追兵慢了一点。
身后的石门突然炸开。
石头乱飞，六个人冲了进来。他们穿着灰黑的铠甲，脸上有骨纹，身上很冷。带头的人手里拿着半截铃铛，碎片晃了一下，没发出声音，却划破了空气。
一个黑影从旁边扑向阿渔的脖子。
陈默甩手，铁链横扫过去，打中黑影胸口。那东西散了，可三步之外又聚了起来，动作更快。
“别停！”陈默吼。
他们继续跑。
地面塌了。前面一段路突然往下陷，露出一个黑洞。阿渔跳过去，落地时脚一滑，膝盖狠狠磕在石头上。苏弦差点摔下去。
陈默一把拉住她，把她拽起来。三人刚站稳，追兵已经靠近了。铃声再响，两个黑影从左右冲来。
阿渔转身，指尖亮起一点银光。她挥手，喷出一道龙息，撞上左边的黑影。那团黑气扭了几下，没了。
右边的没停。
一掌打在阿渔肩上，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前倒。陈默伸手接住她，顺势推开。铁链缠住黑影的脖子，猛地一扯，把那东西拉到自己面前。
他抬手，掌心冒出火焰。
轰！
黑影炸成黑雾，气浪掀翻了两个追兵。但拿铃铛的人站在原地，衣服都没动。
陈默喘着气，肋骨疼得像刀割。他已经断了三根骨头，每次呼吸都痛。
“还能撑多久？”阿渔问。
“到阵就行。”他说。
前面有两条路。左边塌了一半，右边墙上刻满了人脸，嘴都张着，像是在叫。
陈默闭眼，用戒指感应了一下。脑子里闪过画面——地下三层，圆形石台，八根柱子围着。
“走右边。”他说。
他们冲进右边通道。
墙上的脸开始动。眼睛流出黑血，嘴里喷出毒气。苏弦抬手，用血在琴上划了一个音符。断弦震了一下，嗡了一声，毒气停了一瞬。
阿渔趁机往前冲。
通道尽头是一段陡峭的楼梯。他们刚走下去，上面的石头就砸下来，堵死了退路。
追兵被挡在外面。
安静了一会儿。
“他们不会放弃。”苏弦靠在墙上，声音很弱。
陈默点头。他能感觉到那种压力还在，越来越近。
楼梯底下有一扇青铜门。门上有扭曲的字，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枚戒指。
“就是这里。”陈默说。
他拿出第五枚骨戒，放进凹槽。
门没开。
字不亮，像是坏了。
“需要共鸣。”苏弦站起来，“琴坏了，只能试一次。”
她把断琴放在门前，手指划过裂缝，血流进去。琴微微发光。
阿渔扶住她：“你要做什么？”
“引灵。”她说，“用《安魂引》的第一个调子，唤醒阵法。”
她开始弹。
没有声音，只有震动。门上的字一圈圈亮起来，从下往上。眼看要亮到最后——
砰！
门猛地震动。外面有人撞门。
追兵到了。
门缝裂开一条线，黑气钻了进来。
苏弦加快手指速度。她的指尖已经破了，血糊满了琴面。
字亮到第七圈，突然停了。
“差一点……”她喘着气。
陈默看着阵眼。凹槽里有个小凸起，好像需要力量才能启动。
他看向阿渔：“你还能出血吗？”
她没说话，撕下肩上最后一片龙鳞。银光一闪，她刺破手指，血滴进阵眼。
字跳了一下，又灭了。
“不够。”苏弦说。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握住剑匣，抽出一段铁链，缠住右手三根手指，然后用力一握。
咔。
骨头断了。剧痛冲上来。他不管，继续压，直到血顺着铁链接连滴落，渗进阵基。
字亮了一寸。
还是不够。
他看向阵中心——那里要有人站进去，用自己的身体点燃阵法。
“我来。”阿渔说。
“不行。”陈默推开她，“你撑不住。”
他走进阵心。
刚进去，身后巨响。青铜门被撞开一条缝，一个人挤了进来，正是那个摇铃的。他举起铃铛碎片，另一只手结印，想封住空间。
“来不及了。”苏弦说。
陈默咬牙，把玄冥剑匣插进阵心。铁链接住八根柱子，围成一圈。他抬起左手，按在胸口断掉的肋骨上。
用力一压。
咔。
最后一根断了。
火焰从他体内冲出，由白变红，烧向剑匣，顺着铁链接到每一根柱子。整个阵法震动起来，地面裂开，蓝色的光从缝里升起来。
传送阵启动了。
阿渔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苏弦踉跄跑进阵心，倒在阿渔背上。
光越来越强。
门外，六个追兵全到了。摇铃的人抬手，准备施展禁术。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掌心出现断骨符印，直指传送阵。
陈默笑了。
“我逃不掉？”他说，“那就看着。”
话刚说完，光柱冲天而起。
三人的身影消失了。
最后一刻，阿渔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苏弦的手指搭在断琴上，琴纹里藏着一段没弹完的音。
光柱顶端，空间裂开一条细缝，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