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的指甲划过陈默的脖子，留下三道血痕。
他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走到第十五块玉砖时，整条回廊突然一震。
冰墙上的图案动了。
不是影子，是真实的画面。
十七岁的陈默跪在泥里，咬断自己的肋骨插进地面，用血点燃火焰。
他怀里抱着阿渔，她脸色发白，快要没气了。
画面变了。
变成东海的渔村。
阿渔变成银龙挡在他面前，长枪刺穿她的背。
她一声不吭。
这不是假的。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被封在这条路上。
阿渔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
她衣领下的龙珠亮起光，照在两边的冰墙上。
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来，声音也响起了。
是陈默的声音：“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是阿渔的声音：“别怕，我带你走。”
话音落下，四周变了。
冰墙没了，变成一片黑。
中间浮出两个画面。
左边是祭坛。
阿渔站着，龙珠裂成两半。
她喷出一道银光，炸死三个敌人，然后从高处摔下，再没起来。
右边是战场。
陈默一个人打邪尊，剑断了，骨头一根根碎掉。
倒下时，他左眼的纹路彻底熄灭。
陈默眼睛猛地睁大。
他知道这是什么——如果选错了，他们就会这样死。
她为救他而死，他为护她而亡。
背上的阿渔忽然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闷哼。
她的手抓着他的肩膀，指甲掐进肉里。
冷汗从她脸上滑下，结成了冰。
“阿渔！”陈默吼了一声。
他想回头，身体却动不了。
黑火从脚下升起，只护住他自己。
三尺外，黑暗压过来，那两个画面越来越清楚。
他看见阿渔摔下去时还在笑。
也看见自己倒下时手里还攥着那块鱼形玉佩。
心像被人挖了一块。
他张嘴，声音沙哑：“我不准你死。”
话刚说完，左眼剧痛。
眼里的纹路亮了，跟着心跳闪。
黑火暴涨，冲出去一半，又被黑暗吞掉。
这地方在回应他的情绪。
它要的不是力量，是要他承认。
承认阿渔有多重要。
承认他怕失去她。
陈默闭上眼，再睁开时，左眼的纹路红得发紫。
他不再忍痛，直接折断一根肋骨。
咔的一声，血从嘴角流下。
他把痛意全压进眼睛，大声喊：“你敢死，我就杀进龙宫，拆了敖广的殿！”
话落，回廊猛震。
左边的画面开始碎，阿渔的身影慢慢消失。
右边的战场也裂开，敌人扭曲几下，化成碎片。
可还没完。
阿渔在他背上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银色的血喷在他脖子上。
她全身发抖，手指死死抓着他衣服。
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不要……丢下我……”
陈默心一紧。
他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在看自己死的画面，那种无力感让她快撑不住了。
“听着，”他咬牙，“我没死，你也别死。小鲤还在等我们，你说过要带她走的。”
阿渔没说话。
呼吸越来越弱，体温也在降。
龙珠的光快没了。
就在他以为她又要昏过去时，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出。
是银色的。
没落地，就在空中停住，变成一朵冰花。
八片花瓣，每一片都刻着字，和他戒指上的字一样。
冰花转了一下，突然炸开。
一股力量扫过整条回廊，黑暗全被撕开。
画面没了。
只剩前面那扇冰门。
门没变，但缝里的光不一样了。
原来是冷的蓝光，现在有点暖意。
门上出现四个字：情劫者，验心。
陈默喘着气，背上全是汗。
他感觉阿渔呼吸稳了些，但她还是没醒。
他低头看左手，玉佩不烫了，变得温温的。
他把玉佩按在阿渔心口，右手握紧剑。
这时，左眼的纹路又闪了一下。
不是疼，像在指方向——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等他。
他迈出一步。
脚下的砖没亮。
回廊安静得吓人。
离门还有三步时，门缝突然裂开一点。
蓝光照在阿渔脸上。
她睫毛动了动，嘴唇微张。
“……冷……”
陈默立刻脱下外衣裹住她，重新绑好铁链。
他盯着门缝，知道不能再等。
抬手，掌心贴上门。
门很冷。
手碰上去的瞬间，里面“啪”一声，像琴弦断了。
门上的字消失了。
出现一幅画：一条银龙趴在一个男人身边。
龙角断了，龙珠裂了，但龙爪还紧紧抓着男人的手。
男人左眼有火，右手举剑，脚下堆满碎骨。
画只闪了一下，就沉进去了。
门缝没再扩大，也没合上。
光还在往外透。
陈默收回手，低头看背上的阿渔。
她眉头松了些，手指慢慢滑到他腰上。
龙珠的光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
他知道，她听见了。
他没说话，把剑换到左手，右手再次贴上门。
这次他催动体内的火，让热流顺着掌心渗进去。
门内震动了一下。
像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
远处传来水滴声。
一下，又一下。
陈默不动，等了几秒，确定没事，才慢慢松手。
他转身看向身后。
来路已经没了，只有他们站的地方有一点光。
阿渔在他背上轻轻吸了口气。
手指掠过他脖子，留下一点湿。
他把她往上托了托，低声说：“快了。”
话没说完，冰门猛地一震。
一道新裂缝从中间裂开，直通到底。
蓝光大亮，照出门后的台阶。
台阶边上长着冰晶，形状像鱼鳞。
陈默看着那道缝。
他知道，门后不是终点。
是新的开始。
他把玉佩放进阿渔手里，让她握住。
一手扶她，一手拿剑，迈步向前。
脚刚碰到第一级台阶，身后“砰”的一声。
冰门合上了，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