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很大，陈默抱着阿渔，一步一步往岸边走。他的左臂断了，只能用右臂紧紧搂着她，怕被浪冲走。
风很猛，吹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还是看到了远处礁石后有一点昏黄的光。他咬牙继续走，每一步都疼得厉害。左边的肋骨断了，一动就刺进身体里，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倒下。
终于到了浅滩，脚踩在湿冷的沙子上。他轻轻把阿渔放下，自己跪在地上喘气。她的脸发青，耳朵后面的鳞片渗出血丝，嘴唇动了动，又说出两个字：“血祭。”
陈默抬头看，前面是一排破旧的石头房子，歪歪斜斜。只有村口那间草屋还立着。屋檐下挂着几盏渔火，风吹不摇，也不闪。没人说话，也没狗叫，安静得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他撕了一块布，垫在阿渔头下。然后拔出斩虚剑。剑很冷，几乎没有灵气了。他用剑撑地，慢慢站起来，拖着伤腿往村里走。
石阶通向村子中间，两边是倒掉的篱笆和生锈的铁钩。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前面广场上燃起了蓝色的火，一群人围成一圈，中间有座刻满符号的石台。一个蒙着眼的女孩被按在台上，手腕锁在铁链里，血顺着沟流到地上。
一个穿黑袍的老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骨头做的刀，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周围的村民站成圈，眼神空洞，脸上没有表情。
陈默靠在墙边，摸了摸胸口——骨火只剩一点点，开不了领域。他低头看左手，三根手指已经变形，关节错位。他知道，接下来这一下必须快，必须准。
他把剑插进地里，腾出右手。解开衣袖，用布条把阿渔给他的骨戒绑在掌心。然后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老人举起骨刀的一瞬间，他猛地冲出去。
左手撞上铁链，指骨当场碎裂。但他借着冲力狠狠一拉，咔的一声，链子断了。女孩的手被拽出来，血飞到空中。
蓝火一下子变大，整个阵法开始晃动。石台中央冒出一团火球，越变越大，眼看就要炸开。
陈默忍着痛，扯下腰间的骨链，甩手缠住火球，用力砸回阵眼。轰的一声，石台一角炸裂，火焰倒卷，烧到了几个村民的衣服。
人群乱了，有人尖叫逃跑。老人怒吼一声，转身扑来。但陈默已经退到角落，靠着墙喘气。他的左手垂着，完全没知觉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响。
他回头，看见阿渔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她全身发光，耳朵后面的鳞片变成了透明的鳍，身体开始变化。银光一闪，一条十丈长的白色龙腾空而起，尾巴一扫，三间草屋直接掀翻。
村民们四处逃散。
龙仰头大叫一声，然后跳进海里，掀起巨浪。陈默知道她感觉到了什么，但他现在动不了，只能看着她消失在黑水里。
“她是龙宫逃犯！”一个声音从暗处喊出来。一个老渔夫冲出来，手里拿着鱼叉，满脸愤怒，指着陈默说：“你知道她会害死全村人吗？”
陈默靠着墙，没动。这人脚步不稳，呼吸也不对，不是普通渔民。他盯着那把鱼叉——叉柄上有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某种封印符。
“谁给你们权利，拿人命去祭海？”他开口，声音很哑。
老渔夫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握紧鱼叉：“海神要血，不然全村都会死！我们每年献一个人，换一年平安！”
“平安？”陈默冷笑，“你们是在养怪物。”
老渔夫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他上前一步，鱼叉指向陈默：“你坏了仪式，今晚就会遭报应。那条龙回来的时候，就是你们死的时候。”
陈默没再说话。他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骨戒，转身走向村子深处。
只有一栋房子是完好的——青砖墙，木门关着，屋顶没塌。那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家。他推门进去，屋里全是灰，地面也积着尘。他把阿渔留下的东西放在桌上：外衣、发带，还有那枚巡海令。
他背靠门站着，从窗户缝往外看。老渔夫站在广场边上，望着大海，很久都没动。过了好久，才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小巷里。
陈默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他扶住桌子，却发现桌角有一道划痕，像是刀刻的。他拿起骨戒，凑近看——戒指内圈的纹路，正好能对上那道刻痕。
正想仔细看，外面突然有动静。
他回头看窗外，刚才空荡的广场上多了几个人。他们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走近才发现，是刚才救下的那个女孩。她胸口插着半截骨刀，眼睛睁着，已经死了。
带头的男人跪在地上哭，其他人默默点起火把，准备烧掉尸体。
陈默看着这一幕，手指慢慢收紧。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骨戒，微光一闪，照在墙角那道刻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