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柱子下面越积越多，看起来很安静。陈默盯着那滩血，发现里面没有他们的影子。
阿渔突然抓住他的手：“不对劲。”
她浑身一抖，背猛地靠上水晶柱。呼吸变得急促，眉心出现一道紫色的线，迅速往额头蔓延。耳后的鳞片开始发烫，颜色从透明变成深紫。
“别过来……”她咬着牙，声音变了，“快走！”
陈默没动。他蹲下来，一手撑地，另一手去拉她。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臂，一股冰冷的力量就钻进身体，冲进脑子。眼前一黑，耳边响起很多声音，叫他松手。
他咬破舌尖，嘴里有血腥味。骨头里的火被点燃，顺着经脉烧到右臂。他用骨链缠住阿渔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向自己。
“我不走。”他说。
阿渔猛地抬头，眼睛在金色和紫色之间闪动。她张嘴想说话，却冷笑了一声：“毁掉他。”
陈默感觉到她的脉搏很乱，越来越弱。他知道她在拼命抵抗那股力量。不能再等了。
“苏弦！”他大喊。
水晶柱里的人慢慢睁眼。那双眼睛没有焦点，却像能看透一切。一个声音直接传进他脑海：
“龙珠已经碎了。”
说完，苏弦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些银白色的粉末，微微发亮——那是阿渔龙珠的残渣。
“要救她，只有一个办法。”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楚，“用你的骨火点燃琴片，重塑龙珠。这是骨尊留下的方法，只有心意相通，才能破解情劫。”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骨火还在，但比之前暗了很多。他伤得太重，肋骨刚收回体内，左眼的印记也快消失了。
“我能行。”他说。
苏弦没说话。他把三片骨琴碎片放在掌心，围着粉末摆成三角形。指尖划过碎片边缘，蓝色火焰燃起，把四样东西都包住。
“开始吧。”
陈默盘腿坐下，双手按地。闭上眼睛运转《玄骨炼天诀》。身体里的骨头开始发热，脊椎像有火往上爬。他咬紧牙，三根肋骨再次刺出皮肤，从胸口伸出，围成半圈。
骨火升起来，顺着胳膊流入地面。七个骷髅虚影从裂缝中冒出来，围成一圈，面向中间。它们站着不动，像是在等什么。
陈默睁开眼，一口血喷在琴片上。
火焰立刻变红。
粉末和碎片一起震动，银白和漆黑交织旋转。空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球形，忽大忽小——是新龙珠的样子。
“坚持住。”苏弦说，“火不能断。”
陈默点头。他感觉力气飞快流失，骨头像被掏空。但他不能停。他看着那团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活下来。
阿渔靠在柱子边，全身抽搐。紫色的光从眼睛、鼻子、嘴巴里冒出来，好像要把她撕开。她死死抓着地面，指甲翻裂，血流进石头缝里。
“不……不要……”她低声说，几乎听不见。
忽然，地上的血动了。那滩血像有了生命，慢慢流向她的脚底。陈默察觉不对，想抬手阻止，却发现骨火开始不稳定。
“地下有人在拉。”苏弦说，“他们在干扰仪式。”
陈默咬牙，强行催动骨轮转动。更多骨火涌出，灌进琴片。新龙珠的形状终于稳定了，发出银金色的光，像一颗星星。
“成了。”他喘着气说。
就在这时，阿渔扑了过来。
她双眼全紫，脸上没有表情。速度快得不像受伤的人。陈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倒。她的手掐住他脖子，力气很大。
“杀了你……就能结束……”她一字一句地说，像在重复别人的话。
陈默没有反抗。他任她掐着，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指。
“你还记得吗？”他声音沙哑，“那天在海边，你说萤火虫的光，像星星掉进水里。”
阿渔的手顿了一下。
“你说你想看看岸上的世界。”他继续说，“你说枯河村的风，吹起来特别干净。”
她的手指松了一点。
“你说我背上的剑匣太重，问我为什么不放下。”
“我说因为有人等着我回去。”
阿渔眼角流出带血的眼泪。紫色慢慢退去，金色一点点回来。
“陈默……”她叫他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他把新的龙珠塞进她手里：“吞下去。”
她看着那颗珠子，手指慢慢握紧。然后仰头，一口咽下。
刹那间，紫色的光从她嘴里喷出来，打到天花板。整个禁地晃动起来，七盏熄灭的骨灯闪了一下，接着一盏接一盏亮了。
苏弦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拨。
嗡——
剩下的骨琴碎片震动起来，第九根弦虽然断了，还在颤。那股紫气被吸进琴里。火焰熄灭，碎片安静下来。
阿渔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耳后的鳞片变回透明，眉心的裂痕消失。她低头看掌心，一枚发光的龙珠静静躺着，温热跳动，像心跳一样。
陈默跪在阵中央，肋骨缩回体内，左眼的纹路彻底暗了。衣服全是血，但他还睁着眼，看着她。
“好了。”他说。
阿渔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她想说话，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轻轻点头。
苏弦站在水晶柱前，身影比刚才更淡。他看着掌心残留的灰烬，轻声说：
“接下来，该你了。”
空气中还有余音，像琴弦最后的震动。骨香淡淡飘着，混着血的味道。
阿渔靠着柱子，紧紧攥着新的龙珠。呼吸平稳，不再抽搐。
陈默坐着不动。他太累了，连抬手都没力气。
苏弦忽然转头，看向柱子底部。
那滩血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道湿痕，弯弯曲曲通向墙角。痕迹走到一半，突然没了。
一滴血，正从天花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