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永恒地沉浸在深邃的寂静中，巨人眼星系里那颗曾孕育生命的恒星，在人为诱变下已步入迟暮，化作一颗垂死的红巨星。
它周期性地爆发耀斑与恒星风暴，干扰通讯与导航系统，给整个星系蒙上一层不祥的血红色光芒。
在这片被红芒浸染的黑暗虚空中，一艘星舰在“摄光迷彩”自适应外壳的掩护下，几乎与背景的星光尘埃融为一体，悄然滑向一颗仿佛覆盖着巨型铁锈的星球。
战略潜行舰“归墟”号，体呈流线型纺锤体，舰体修长，没有任何多余的炮塔和外挂设备，所有武器系统都采用内置式设计，表面光滑如镜。
这是执行此次任务中后端战线最理想的舰船，没有之一。
在任务前，秦念就拿出了其他世界压箱底的技术，花费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在二狗的辅助下对舰船系统进行彻底改造。
他将核心隐匿系统的全波段匿踪场，升级为能在常规与灵能探测中呈现“无意义背景噪声”或“微小太空尘埃”的全新拟态模式。
信息黑洞功能也被强化至能主动吞噬任何可能泄露行踪的外向通讯或数据辐射，对外界而言，它就是一片绝对的通讯静默区。
这种类型的技术并不是这个世界科技树的主要加点方向，盖亚没有接触过。理论上，他们的行踪绝不会出现在智械的监视网络中。
若真被察觉，那只能说明，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
舰船无声穿过一条由高密度金属碎片与星舰残骸构成的环带，没有遭遇智械埋伏，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行动顺利得令人不安。
隐身于深空中的“归墟”号舰桥内，齐岁伫立在总指挥席前，同时关注着两个战场的态势。
正面战场的主力是桑赫利族战士们，由卡斯塔尔亲自率领。
这支以宇宙第一单体实力着称的军团正与智械主力激烈交锋，暂时牵制敌方毫无问题。更不要说因为齐岁的承诺，为了能和秦念算个总账，他们宛如被上了狂暴buff，甚至都会听指挥了！
简直是进步神速。
人类帝国的老牌将领，赵弘毅中将担任正面战场总指挥。这位四朝元老，论资历没有人比得过他，要不是因为坚决拒绝晋升，当初根本就轮不到李斯特坐上联盟统领的位置。
除此之外，艾达灵族的灵能尖兵小队、亥伯里昂铸造者的工程组等等精锐力量，也作为辅助力量投入战场。
位于铁锈星的后方战线，人员配置更为精简，更为关键。
联盟大统领齐岁，其副官秦念，永恒战争时代遗留下的战士们，人类精锐部队，以及负责后方接应与预备队指挥的陈穆上将。
这位以稳健、细致和组织协调能力着称的老将，曾经是齐岁在军校时期的战术学教官。
此行，他将驻守星舰，在齐岁登入铁锈星后，负责响应正面战场的突发状况，并为铁锈星内部可能出现的危机提供及时支援。
让联盟大统领亲自接触维拉尼流浪者，是不是有一些小题大做？
维拉尼流浪者虽然和联盟不是敌对关系，但也绝不是合作友好关系。若齐岁在此次行动中遭遇不测，那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但就像秦念说的：“你可以不尊重维拉尼流浪者，却必须尊重他们手中的零素和其他战略资源。”
黎明叛乱初期，当各大文明被智械打得措手不及时，这些惯于趁乱牟利的流浪者趁机掌控了大量已开采和未开采的零素矿脉，使用特殊手段对主要资源进行转移。
然而零素的使用门槛极高，维拉尼人空有宝藏却没有相对应的技术利用，只能将其作为与联盟交易的硬通货。
他们最初不是没有尝试过和联盟合作，可惜那次合作踩了个大坑。不仅部分零素遗落在极端环境中，参与人员更是死了个七七八八。
自那之后，他们坚信掌握资源才是唯一的安全保障，凭借手中零素坚决不与联盟深度合作，仅通过多次微量地拿出零素，用来换取最大利益。
然而怀璧其罪。
维拉尼人手握重宝，他们理所当然智械盯上，成了现在全宇宙范围追杀的盛况。
通讯官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舰桥的寂静。
“报告指挥官，正面战场已经正式交火，战斗范围按计划控制在熔炉星内部。最新情报显示，部分智械舰队转向前往勒斯坦星球，距离此处约6.2个天文单位。目前未发现任何智械星舰朝铁锈星方向移动。”
这太反常了！
盖亚的智械舰队最近在巨人眼星系附近游弋，无法确定维拉尼流浪者首领的具体位置。按理说，即便正面遭遇联盟军队，它们也应该分兵全面搜索所有行星，不放过任何可能性。
万一联盟先它们一步找到了维拉尼流浪者的主事人，那么智械将承受巨大损失。
可为什么……它们仿佛认定了一颗星球，对铁锈星全然不闻不问？
齐岁眉头紧锁：“一艘都没有？”
那名军官再次核对数据后，斩钉截铁地确认：“一艘都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齐岁沉默了数秒，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做出任何提醒，仿佛刚才的疑问从未提出。
“继续监控正面战场。”他简短下令，随即转向另一组监视屏，“生命体征扫描进展如何？”
“报告指挥官，尚无发现。铁锈星磁场极度紊乱，常规生物信号难以捕捉。”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巨人眼星系的行星在十年前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几乎每颗星球的磁场都陷入混乱，这也正是维拉尼流浪者能长期躲过盖亚追捕的原因。
“切换到系统二，直接进行定位扫描。”
系统二，这是秦念设计的特殊探测阵列。它基于零素独特的“空洞”特性，能够穿透紊乱磁场直接探测生命体的能量波动。
这项技术可以说完全超越了当前宇宙文明的科技水平，是零素在生物探测领域的首次成功应用。
陈穆静立在齐岁侧后方不远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昔日的学生，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同时处理两个战场的复杂局面，沉稳与决断远超年龄应有的成熟。
曾经的学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站在了他只能仰望的高度。
即便如此，齐岁没有表现出丝毫焦躁，也没有显露出德不配位的慌乱。这让陈穆心中泛起一丝欣慰。
只有这样，才不辜负秦大统帅的提拔与器重。即便秦念已经不再是人类帝国的正式统帅，但在陈穆心中，他永远是人类文明最璀璨的明灯。
真要说起来，齐岁最初对秦念的评价如此之高，敬佩值拉满，初始好感度至少六十，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陈穆的影响。
当年陈穆因为资历尚浅，无缘进入秦念麾下效力。而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得见这位传奇人物。
虽然偶像全程都在和他的学生交流，但至少……秦念向他点头致意了！
若不是因为秦念，这次行动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立。没有凝聚力，缺乏核心技术，更没有对抗智械的有效手段。
简直就是“三无联盟”！
而那个人的回归，成了打破僵局的关键钥匙。
也只有秦念，才能让这些各怀心思的种族为了共同目标暂时放下成见。就算方法不是很光彩，动用了一些手段。
但这也只有那位打怕了整个宇宙的战争恶魔，才能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