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雾笼全球与无声灾变
雾层覆盖全球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静”了。
不是声音消失——风还在吹，车还在跑，人还在喊。
是规则层面的“背景噪声”被过滤掉了。
林燊燊坐在农场控制室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
感觉就像……整个世界被套进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气球里。外面的一切还在发生，但传到里面时，都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柔软的阻隔。
“覆盖完成度，100%。”璇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七个次级源头和月球扰动源的共振效应……让雾层扩散速度比预期快了十六小时。现在，整个地球大气层外，包裹着一层平均厚度三公里的规则雾。”
控制室大屏幕上，卫星云图已经变成了一片均匀的淡金色。
没有云，没有风暴，没有昼夜温差形成的对流——只有一片死寂的、缓慢旋转的金雾。
“全球气温正在……均质化。”钱老盯着数据屏，眼镜片反射着跳动的数字，“赤道和两极的温差，在一小时内从42度缩小到7度。大气环流几乎停滞，风……快停了。”
窗外，农场里那些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树木，此刻正缓缓“站直”。
树叶不再沙沙作响。
世界安静得可怕。
“这不对劲。”苏晴扶着林燊燊的肩膀，声音紧绷，“风停了，洋流也会停。海洋生态会崩溃，气候系统会——”
她的话被通讯器里传来的紧急通报打断。
“报告！太平洋赤道区域海面温度异常飙升！半小时内上升了五度！”
“大西洋湾流监测站数据丢失——最后传回的画面显示，洋流……凝固了。”
“印度洋海岸线出现大规模鱼类死亡，尸体正被冲上岸——”
“全球范围内，鸟类迁徙路线全乱！它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向建筑物！”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来。
雾层挡住了母巢的观测和打击，但也挡住了太阳辐射的正常分布，挡住了大气运动的能量传递，挡住了地球自我调节的每一个环节。
“我们在用一个铁桶罩住自己。”影子轻声说，“桶挡住了外面的子弹，但桶里的人……会窒息。”
林燊燊坐在椅子上，右眼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发黑，左眼那道缝死的裂缝周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金色。
他没说话。
只是“听”。
听控制室里急促的呼吸声，听通讯器里传来的全球灾变报告，听窗外……那诡异的寂静。
然后，他开口：
“雾层成分，还能调整吗？”
钱老愣了下：“调整？怎么调？雾层已经成型了，就像凝固的水泥——”
“那就把它……重新搅成泥。”林燊燊说，“用生机。”
“可元初湖已经——”
“我没说用元初湖。”林燊燊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天花板，“用地球自己的生机。”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可怕：
“全球植物，都在我的神农系统监控下。”
“现在，我要让它们……一起呼吸。”
控制室里所有人怔住了。
“老大，你是说……”林枫咽了口唾沫，“让全世界的植物，同时进行高强度光合作用，释放巨量氧气和……生物能，来冲击雾层？”
“对。”林燊燊点头，“雾层本质是‘静滞规则’的中和态。静滞怕什么？怕‘动’。而生机的极致，就是‘动’。”
他转向钱老的方向：“计算一下，如果全球植被光合作用效率提升到理论极限的300%，持续二十四小时，产生的生物能脉冲……够不够在雾层上‘开几个窗户’？”
钱老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敲击。
一分钟后，他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够！而且绰绰有余！但问题是一植被承受不了那种负荷！300%效率的光合作用，会让植物在几小时内耗尽所有叶绿体储备，然后大规模枯死！”
“那就让它们……死得值。”林燊燊一字一顿，“用它们的命，换地球喘口气。”
“可那会导致全球生态链——”
“生态链已经要断了。”林燊燊打断他，“雾层不破，三天内，海洋生物会死光，一周内，陆地动物开始大规模饿死，一个月内……人类会因为没有粮食而崩溃。”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虽然看不见，但面朝控制室里所有人：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在选怎么死。”
“但我要选……”
“先活下来，再想怎么活。”
死寂。
然后，雷震第一个开口：“我支持。”
“我也支持。”耿炎抹了把脸，“妈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璇玑咬了咬嘴唇：“可是林燊燊，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强行调动全球植被，你需要用生机燎原界作为‘共鸣中枢’。但元初湖枯竭，你只能用自己当燃料。”
“那就烧。”林燊燊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我这身破烂，还能烧一会儿。”
苏晴抓住他的手，握得指节发白。
但她没说话。
只是握紧。
“执行吧。”林燊燊对林枫说，“启动神农系统‘全球植被协同协议’。把指令发给所有联网的农业监控节点、气象站、甚至……个人用户的智能花园设备。”
“覆盖范围能到多少？”
“理论上能覆盖全球78%的植被区域。”林枫调出地图，“剩下22%是无人区、原始森林、深海藻类……那些我们控制不了。”
“够了。”林燊燊点头，“现在，倒计时三分钟准备。三分钟后，我要所有能响应的植物……一起‘呐喊’。”
命令下达。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控制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
林燊燊重新坐下，右眼的纱布下，血已经凝固成硬块。
他闭上眼睛——虽然本来就看不见——把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点微弱的生机本源。
那是元初湖枯竭后，仅剩的一点火星。
现在，他要让这点火星，点燃全球。
倒计时最后一秒。
林燊燊右手五指猛地攥紧！
“起！”
无声的指令，通过神农系统，瞬间传遍全球！
第一个响应的是农场本身。
两千亩红芭蕾萝卜田里，那些红得发黑的萝卜，叶片同时炸开！
不是枯萎，是“燃烧”——叶绿体在极限效率下工作，释放出肉眼可见的淡绿色光晕，光晕升腾而起，汇入天空的雾层。
紧接着，是灵炎镇周边的农田。
小麦、玉米、水稻……所有庄稼的叶片开始疯狂摇摆，哪怕没有风。
绿色光晕从田间升起，像无数萤火虫，飞向天空。
响应如病毒般扩散。
江南的水稻田、东北的黑土地、新疆的棉花田、云南的茶园……
然后是城市里的绿化带、公园、阳台盆栽……
甚至原始森林里，那些没有联网的古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叶片无风自动，释放出微弱的绿光。
全球植被，在这一刻，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协同呼吸”。
监控屏上，代表生物能强度的曲线，从零开始飙升！
“能量读数突破阈值！”璇玑尖叫，“雾层开始波动！”
卫星画面里，那层均匀的淡金色雾，表面开始泛起涟漪。
涟漪最初很微弱，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绿光汇入，涟漪变成了波浪，波浪变成了……漩涡。
雾层上，出现了七个巨大的漩涡。
正好对应七个次级源头的位置。
漩涡中心，雾层被生物能“钻”出了孔洞。
阳光——真实的、未被过滤的阳光——从孔洞里透下来，在地面投下七个巨大的光斑。
光斑所及之处，凝固的洋流开始重新流动，停滞的风开始重新吹拂，死寂的海面重新泛起波浪。
“窗户……打开了。”钱老声音发抖，“但窗户太小了，只有七个，而且每个直径不超过五十公里。对于整个地球来说……”
“不够。”林燊燊打断他，汗珠从额头滚落——那是生命力在急速流失的征兆，“要继续……加大功率。”
“可植物已经开始枯死了！”林枫调出监控画面，“农场萝卜田，叶片已经黄了三分之一！照这个速度，二十四小时……不，十二小时内，全球植被会死亡超过40%！”
“那就……在十二小时内……”林燊燊喘着粗气，“让雾层……破开足够多的洞。”
他咬破已经干裂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启动第二阶段。”
“让植物……燃烧生命。”
命令再次下达。
这一次，指令里混入了林燊燊自身的生机本源。
那点微弱的火星，顺着网络，注入全球植被。
植物的“呼吸”，从高效，变成了……疯狂。
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枯萎、但释放出的绿光却越来越强——它们在用生命最后的能量，进行光合作用。
代价是，十二小时后，这些植物将彻底死亡，无法再生。
但效果立竿见影。
雾层上的七个漩涡，开始扩大。
从直径五十公里，扩大到一百、两百……
漩涡边缘，雾层被生物能冲击得支离破碎，露出越来越多破碎的“天空之窗”。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世界从一片死寂的金色，变成了破碎的金与蓝交织的拼图。
“生物能输出达到峰值！”璇玑的声音已经喊哑了，“雾层稳定性下降37%！母巢的规则打击如果现在到来，会被严重削弱！”
“但我们的时间……”钱老盯着时钟，“植被还能撑……九小时四十七分钟。九小时后，全球大规模植物死亡会开始，生态崩溃会加速。”
“那就……”林燊燊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在九小时内……”
“让母巢……来。”
仿佛听到了他的召唤。
控制室的警报，在这一刻，凄厉炸响！
不是地球上的警报。
是来自……月球。
“月球背面！规则扰动异常！”林枫调出深空监测画面，“那些灰金色光点……在移动！”
画面上，月球背面那七个由样本舱引爆形成的次级源头，此刻正缓缓“爬行”。
它们像七只灰金色的蜗牛，在月表留下灼烧的轨迹，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月球正面的“静海”。
那个人类宇航员曾经登陆过的地方。
“它们要干什么？”耿炎瞪大眼睛。
答案很快揭晓。
七个光点抵达静海中心，开始……融合。
灰金色的规则物质互相吞噬、合并，最终凝结成一颗直径三公里的、不断脉动的……
卵。
卵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内部隐约可见某种东西在蠕动。
“母巢……在月球上……孵东西。”影子轻声说，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几乎同时，玄甲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
“龙魂深空望远镜监测到，母巢本体的死亡波纹……改变了方向。”
“它不是直接打击地球了。”
“它把全部能量……”
“聚焦向了月球上那颗卵。”
控制室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
母巢的计划，根本不是用规则波纹直接粉碎地球。
它要的，是在月球上“孵化”出某种东西——
某种能穿过雾层、能适应地球环境、能面对面撕碎人类的……
“代行者”。
而孵化，需要能量。
母巢把自己的死亡波纹，变成了孵化的“养料”。
“计算能量输送完成时间。”林燊燊说。
“六小时……十一分钟。”钱老声音干涩，“六小时后，卵会吸收足够能量，孵化完成。届时，里面的东西会登陆地球。”
“那东西……会是什么？”苏晴问。
没人能回答。
但林燊燊“感觉”到了。
通过左眼那道被缝死的裂缝——虽然通道封闭了，但曾经连接过的“印记”还在。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卵里那个正在成型的东西……
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
“规则结构”。
他猛地抓住苏晴的手，声音嘶哑：
“通知龙魂……”
“那卵里的东西……”
“是用我的基因……和猎人的规则……杂交出来的。”
“母巢……”
“在造一个‘我’的……仿制品。”
控制室里，温度骤降。
所有人都看向林燊燊——看向这个已经瞎了、生命力即将枯竭、却还在燃烧自己的青年。
然后，看向屏幕。
看向月球上那颗正在脉动的、灰金色的卵。
卵中，那个“仿制品”，正在成形。
六小时后，它将破壳而出。
六小时后，它将降临地球。
六小时后……
“我们要面对……”林燊燊松开苏晴的手，右眼纱布下，血又开始渗出。
“另一个我。”
“一个……”
“被猎人改造过的。”
“怪物版的我。”